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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待是熬人的，特別是像王小蘭這樣，因病等待檢查結果的到來。當事人與所有關心她的人，不知道將會面對什麼，在各種猜測與幻想中，他們在不斷煎熬著。

自從有病以後，王小蘭的心情一直很壞，脾氣讓人捉摸不透。有的時候，她可能會無故瞬間爆發。有的時候，溫情暖暖。每次爆發時，秦勝利都會陪伴在她身旁，任她發洩。

在韓國鈞家的主臥室，秦勝利坐在床前，用一隻長滿繭子的手握住王小蘭的手，另一隻手輕縷王小蘭斑白的頭發，雖是皺紋滿面，眼神依舊暖暖。王小蘭躺在床上，輕聲地對秦勝利說：“我這次怕是不成了，檢查的結果需要等這麼長時間。”

“等得久，檢查結果才會更詳細，你別多想，你這病，沒事的。”

“我要是‘走’了，你得照顧好自己，天下沒有不散的宴席。只是蓮香的事情，現在還沒著落。”王小蘭說完，表情黯然。但她的目光，一直沒有離開過秦勝利，好似即將與眼前的這個老人分別，少看一眼都是損失，都將會後悔。

“別瞎說，你‘走’了，我咋辦？誰會像你這樣，用一輩子照顧我。”

“你再找一個吧，我‘走’了，你別單獨過，你照顧不好自己。聽我的，你身邊真得有一個人照顧你。這事，我不怪你。”

秦勝利沒有說話，只是兩行混濁的淚水，無聲流淌。他用力握了握王小蘭的手，那隻從他年輕時候開始，就已經摩挲了無數遍，現在已經長了老年斑的手。

“哭什麼，都糟老頭子了。年輕的時候，看你挺剛強的，沒見掉眼淚。怎麼老了還哭上了？我們都這麼大歲數了，有啥看不開的？好多我們這個年紀的人，已經先‘走’了，我們是幸運的，應該知足。”

秦勝利抬起袖子擦了擦眼睛：“我看你這樣，心裡空空的，做什麼事情都沒底，恨不得替你受這個罪。唉，老了，真的不如以前了。如果放在十年前……”

如果放在十年前怎樣？秦勝利沒有說出來，王小蘭也沒有問。這是兩個一起生活一輩子夫婦的默契。只是兩人的手，都沒有放開。

韓國鈞在臥室門外看到後，沒有打擾二人，輕輕地走開。

在韓國鈞的世界，“千金難買老來伴”只是一句“老話”，具體內容，不是他這個年紀能體會到的。就像許許多多的道理、老話、諺語，只有年紀到了才能體會。他目前只能體會到二位老人之間的深深感情。

岳父岳母無意中流露的恩愛，再次激蕩起韓國鈞對秦蓮香的思念。雖然內心還沒有原諒秦蓮香，但是對秦蓮香的牽掛，卻是有增無減，越來越難以放下。甚至有時幻想妻子回來後，他會怎樣對待。

家裡有了秦勝利夫婦的到來，幫不上忙的韓國勝，知趣地自己出門閑逛。早飯後，他去了韓萱曾帶他去過的開放式公園。

公園中落葉與泥土的氣息，讓韓國勝格外親切，他閉上眼睛，彷彿嗅到了自己熟悉的農村味道，也是他懷唸的味道。

很快，閑逛中的韓國勝被一小群練武術的人吸引，這群人圍成一個大圈，圈內拉著橫幅，橫幅上面寫的什麼韓國勝不關心，反正他也不識幾個大字。

圈中間，站著一個中等身材，微胖、禿頂的老者，他正在給幾個徒弟講解武術動作：“你這個腿，踢得太高，很容易讓別人給抓住，抓住後一掀，你就被摔出去了。這個腿最多踢到檔部以下，記住，以你現在的功力，最多踢到檔部以下，否則很危險。”

韓國勝跟著師傅練武多年，看著老者教授的動作與示範，他很容易看出來，包括這個老者在內，基本功均差強人意，屬於強身有餘、實戰不足。但老者給徒弟的許多指導內容，他卻沒聽說過。

比如這個老者講，準備向前踢腿的時候，可以先向後退小半步，然後腳掌用力後蹬，整條腿借力出擊。這樣做的目的，是加長腿的行程，踢出去的力量更大、速度更快。

圍觀的人，聽聽也就算了。習武多年的韓國勝，卻按照老者的說法，在人群外踢來踢去，可他怎麼踢都感覺別扭。

人群中的老者，看到韓國勝練習的笨拙樣子，示意徒弟將他請進圈內，老者對他說：“沒掌握到竅門吧，仔細觀察一下，看我怎麼做的。”

老者挺直上身，右腿後退小半步後，漂亮而飛快地向前踢出，肥大而寬松的武術服褲子，在踢腿的剎那呼啦啦做響。

“師傅這腳踢得真漂亮。”“師傅踢得力量十足，你聽那風聲。”“不愧老武術家，一輩子的功底，了不得……”老者一個動作，迎來稱贊聲不斷。老者也很得意，微笑著對周圍的人不斷點頭。

行家一伸手，便知有沒有，韓國鈞近距離看明白老者的動作後，轉身便想離開。他的這個舉動，引來老者幾位徒弟的不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