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工廠領導班子內的例行會議是週一下午，因為廠長王棟梁要在上午去集團開例行會議。

“廠長，有時間嗎？”將近中午，剛剛從集團開會歸來的王棟梁，遇到了李壯。

“來我辦公室說。”王棟梁帶領李壯來到廠長辦公室。

在王棟梁面前，李壯一直表現得謙虛謹慎，甚至有些卑微，這讓王棟梁的自尊心得到極大滿足。加之李壯在這段時間，事無巨細地向他彙報，聽取他的安排，還利用李壯自身的學識、經驗處處替他著想，他已對李壯逐漸放鬆內心的戒備，漸漸引為自己人。

“什麼事情？”坐下後，王棟梁掏出香煙遞給李壯一支，兩人邊聊邊吸。

“廠長，關於買車的事情，我又按照你的指示去看了看品牌與價格，大致的價格是兩臺車三十五萬內能買下來。我有的時候在想你指示過的關於買車的三句話：有錢了，車的檔次不著急提高。車是消耗品，夠用就好。等真正有錢，別人看到我們的，就不止是一臺兩臺豪車的事情了。”

“我只是隨口一說，沒想到你記得這麼清楚。”心裡很得意，王棟梁嘴上卻沒有表現出來。

“廠長，你說得真好。現在好多人買車，想不明白這個，總以為有輛好車就能充門面，他們有些淺薄了。真正有錢、有權的人，對車這個東西是信手拈來的。更多的人，汽車就是代步用的，夠用就好。”李壯的語言，一直深得王棟梁之心。

“我們不談車的事情，你找我想說什麼？”

“廠長，咱們下午就要開例行班子會，汽車這個事情，如果在會上公佈。我們在春節前，就能將車買回來，年前就能用上。”

“我這麼想的。新買的那輛好一點的車，我們班子裡的人共用，平時由你來調配。便宜一點的那輛車，放到銷售部門，他們的面子也很重要。現在廠裡的那兩臺老車，就放到廠辦，隨時調配用。另外辦公傢俱的事情，你也盡快安排，春節前，我們要有個新氣象。”

“好的廠長，這事情就這麼決定。還有個問題，新車買回來後，如果按照剛才說的班子內的人共用，我們是否要找個專職的駕駛員呢？”

“這個事情往後拖一拖。買回來後，班子裡誰有駕駛證，可以自己開車。其他人有需要，就去呼叫之前那兩輛老車的駕駛員，讓他們開車。”

“好的廠長，就這麼辦。”李壯起勢欲走。

“最後說一句，你一定要控制那個老病號用車，那個人能佔工廠一分錢便宜，絕對不會佔八厘的。”王棟梁叮囑道。

李壯沒說什麼，點了點頭。在他的內心，他也對那個被稱為老病號的工會主席有著不良的看法。

下午的會議如期舉行。作為技術部門主管，韓國鈞在會上講了新産品籌備的情況。李壯講了準備購買新車的情況。講完新車後，李壯發現老病號眼裡冒出了光。王棟梁最後總結，他說：“新品籌備，到現在為止做的非常好，雖然韓總工程師在那裡一力承擔科研，但我們做的日用化工裡面有部分化妝品，我覺得應該給技術部門配備女性職員。因為我們將來的消費者群體，大多是女性。在化妝品方面，女性比男性更加了解産品的香型與使用效果。人員嘛，我也正在物色中。如果韓總工程師有合適的人員，也請提出來，我們在會上進行研究確定。”王棟梁講完這話，韓國鈞發現，在場的所有人都露出略有迷茫的申請，好似都沒有提前得到訊息。

王棟梁接著講：“春節還有一個多月就要到了，集團那邊開始統計一年的收支具體情況，這個事情由兩位副廠長牽頭，按照每年的規定，將具體情況報給我。車的事情，就按照剛剛李壯廠長說得那麼辦。還有一件事，就是我透過集團申請的學習名額下來了，我準備送尹國生去脫産學習一年。大家也知道他的近況，送他去學習，也是對他的保護與另外一種磨練。如果大家沒有其他事情，我們散會吧。”

散會後，韓國鈞回到自己辦公室，他不由得暗暗佩服起老廠長。因為開會時，看當時情形，王棟梁提出給技術部門加派人員時，沒有人知道此事，這或許是王棟梁的一時心血來潮，也可能是他早有預謀，只是瞞住了所有人。老廠長竟然預料到此事，還指導他無論派誰來，只要是給工廠培養人才，他都應認真對待。

思索間，尹國生敲門而入：“師傅，聽說準備送我去學習。是真的嗎？”

“是真的，你怎麼這麼快得到訊息。這訊息剛剛發布不到半個小時，按理說你得明天才能知道。”韓國鈞詫異地問。

“有人告訴我的，這哪裡是送我學習，分明是想踢開我。”尹國生不想說出是誰告訴他的這個訊息。

“不管是否想踢開你，這對你來說都是個好機會。如果你在外面好好學習一年，回來就能當我的真正助手，幫我做具體技術上的事情，這不是你一直期望的嗎？”

“是我期望的，可現在不是好時機。這等於我得感激王棟梁給我這個學習的機會，實際上是他去了絆腳石。”尹國生有點激動。

“國生，任何人都是你生命中的過客，只有學到的知識與經驗是自己的。不要太在意親人外的一兩位過客，他們永遠不能伴你終生”

“師傅，你的意思我懂，可我不想在這個時候離開你們。”

“離開只是暫時的，你還是這裡的工作人員，隨時可以回到廠裡來看我們。你離開後，等於跳出這個圈子，在圈外看我們，會看得更加清楚明白。”

“我的學習基礎不好，對學習沒什麼興趣。我還是覺得在這裡守住你們比什麼都好。”

韓國鈞完全相信這是尹國生的心裡話，他站起來拍了拍尹國生的肩膀：“不是什麼時候都有學習機會的，成功是留給有準備的人。我也希望你外出去學習，不僅僅是學習本身，還能磨練你的性格。最近的幾件事情，我發現你浮躁情緒很明顯，去學校沉澱沉澱，比在工廠內圍著這些雜七雜八的事情要強得多。我不知道是誰給王棟梁出的這個主意，這個人是暗中維護你的。我現在反而擔心王棟梁識破這個人的意圖，換其他人去學習。”

尹國生聽後，張了張嘴，彷彿想對師傅說什麼，但終究沒有說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