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帽紙衣,其實黑白無常沒什麼可怕,至少那二位最守規矩,人要不死,人家可不會強行來索命。”
姐弟之間的敘話,讓徐言想起了當年經常能看到的兩位無常,說話間酒菜被鋪了滿桌,陳年的好酒端上了三壇,封蓋一掀,立刻滿屋酒香。
端著杯盞,徐言的嘴角始終帶著淺淺的笑意,好像仍舊沉浸在回憶當中,只是沒人發覺,他眼底出現了一股無法抑制的驚容!
鬼差……
被梅三娘觸動的思緒,讓徐言想起了當年與夥伴們進山抓兔子的時候,他在道觀外駐足回首的一刻。
……
時間彷彿逆流到三十年前,正在後院裡忙碌的小道士抹了把汗水。
道觀的圍牆上,探出了幾個小小的腦袋,以鐵柱為首的孩子們在牆頭上喊著去打野味。
兔肉香甜,小道士的肚子跟著叫了起來,於是歡歡喜喜地應了一聲,回屋取了小鏟大餅,還在手腕上纏了一圈紅繩,這才跑出了道觀。
小道士嘴饞,正是半大孩子的年歲,肉食總也吃不夠,不過打野味的時候,小道士還有更加重要的事情,那就是尋找野山參。
老道士的身體不好,需要山參吊命,小道士孝順,自從發現了黑白無常的出現,他時常會去深山來尋參,有時一去兩三天。
道觀外,其他的孩子們早已跑遠,小道士的腳步則慢了下來,回頭望去,道觀門口的兩側正站著兩道影子,長帽紙衣,一黑,一白,正是鬼差黑白無常。
小道士的目光與如今的徐言重疊了起來,端著酒杯的手,微微抖動了一下,眼神裡亦如當年帶著悲意,卻多出了一份古怪的震驚。
“三姐,無常索命的時候,它們會不會背對著將死之人……”
聽徐言說得古怪,梅三娘夾了一塊魚肉放入對方的碗裡,道:“無常索命哪有背對著人的,背對著別人那叫開路,有資格讓無常開路的恐怕只有地府的閻王爺了,當然是正對著將死之人,人家鬼差還要套走魂魄呢,背對著怎麼下手啊。”
“是啊,背對著怎麼動手索魂啊……”
徐言的嘴角動了動,表情變得麻木而呆澀,輕語間杯盞脫手,酒水灑了一身。
梅三娘驚呼了一聲,不知為何徐言變得如此茫然,剛才還好好的,這是犯了什麼失心瘋?
沒人知道徐言此時的震驚其實是來自鬼差。
因為他清清楚楚的記得,當年站在道觀外駐足回望的時候,那黑白無常就站在乘雲觀的門口,一左一右,無聲無息,背對著道觀,面朝著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