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走到半路小院,又來了個身材高瘦的老丈,想是這教坊的老執事了,步子顫抖,一臉怒容,花白長鬚吹得飛起,口中兀自喃喃罵道:“好個瞎眼的小混痞,敢衝撞官家老爺去了,看我不報了主人,討一身好打!”
所謂家醜不可外談,這老丈雖是有禮之人,路遇徐真,見後者威風凜凜,知是外來的官家郎君,不敢造次,行了一禮,沒敢多說甚麼,低了頭就要繼續去上告。
徐真卻將他的嘀咕聽了個真切,拉住這老丈,苦著臉說道:“老丈莫急躁,我就是那被害的苦命人,敢問那少年在何處?”
這老丈也是心頭驚駭,臉色一變,嘴角抽搐,頰上的蒼老斑都差點抖落下來,慌忙給那小廝求情道:“郎君切莫發威,那小子也是頑皮成性,心底卻是良善,給主人知曉,打了一頓也就作罷,若郎君聲張開來,他卻是不得善了!”
徐真本就沒想過要如何嚴懲這小廝,只覺那小子有趣得緊,有心結識罷了,聽了老丈求情,當即擺了擺手道:“老丈請寬心,某不是那作威作福的霸道人,只覺得小朋友心性討巧,有心見個面,絕不敢害了他的生計。”
這老丈聽了徐真的話,到底還是有些不安心,但苦主就在眼前,沒奈何就帶著徐真往後院柴房走,途中還叨叨絮絮說那小廝的好,免得真個惹了徐真這個官兒。
徐真自是坦誠應和著,一路來到了柴房前面,這老丈拱手作揖道:“郎君與人為善,是個大好人,那小子頑皮,言語教導不成,打個三兩棍也行,少年人皮粗肉糙,也不甚打緊,煩請大駕入柴房,老人家我去打個茶水來伺候則個。”
這老丈說著就要轉身,徐真卻一把扣住他的手腕,嘿嘿一笑道:“老人家禮數端的是周到,不過還是請你先進柴房罷!”
話音未落,徐真反手一扭,將老丈的手骨兒扭到後背,也不等對方辯駁,一腳踹在老人屁股上,後者往前撲倒,撞開了柴房門,門上卻是骨碌碌一聲響,一個木盆嘩啦啦倒下髒臭不可聞的洗腳水來!
這老丈一個踉蹌,卻陡然換了個人兒似的,身子骨一挺,往旁邊側滑了一段,堪堪躲過那洗腳水,正要站穩,徐真卻從外面衝將進來,又扣住他的肩頭琵琶骨,那老丈反手一掌往上託打徐真下頜,徐真偏頭避過,左手卻是一把扯住了老丈的鬍鬚!
“果真又是你!還想騙你小爺爺第二次!”徐真冷笑道,早在初遇這老人,他就注意到這老人手背的紅痣,一路不過逢場作戲罷了,此番手上一用力,大把花白鬍須扯將下來,居然將那老丈的麵皮一同給扯了下來!
那麵皮也不知何物所制,薄如蟬翼,端得神奇,這大唐年間就有此奇物,我巍巍華夏當真讓人歎為觀止!
更讓徐真驚駭的是,麵皮扯將下來,露出那人本來面容,卻並非小廝的容貌,而是與徐真的映象一般,惟妙惟肖,真個兒如那失散多年的親血孿生兄弟!想來那小廝面容也不過是一張麵皮所裝扮罷了!
徐真這一驚神,那小廝卻得了空當,一個膝蓋頂在徐真襠部,疼得徐真撒了手,那廝猛地要衝出柴房去,徐真又怎會讓他得逞,忍痛前撲,想要抓那人腰帶,卻落後了一步,將那廝的短絝給扯了下來,露出兩條雪白修長的腿兒來!
那廝也是急躁,臉皮一紅,反身一腳踢向徐真面門,徐真忘旁邊一倒,卻抓住那廝腳腕子,用力一拖,將他拖倒在地,翻身將其壓在了身下!
慌亂之間,徐真只能雙手壓住那廝的胸脯,卻沒想到這廝胸脯柔軟一團,卻是女兒之身,可看她喉結淺淺,真真是雌雄莫辯了!
那廝臉色滾疼血紅,顯是受了徐真輕薄之羞辱,口中大罵無恥下流,卻是反手將徐真的雙手給絞住,二人滾作一團,沒個章法的亂打!
四對手腳如那蜘蛛抱團,又似雙蛇交纏,停了下來才發覺,兩人相互制服,身子沒個空隙地貼得天衣無縫,那廝想來真是個女兒,羞紅了臉就要大叫,徐真迫於無奈,又被激起了爭強鬥狠的心思,見她開口要呼喊,手腳沒得方便,遂一個嘴巴印了上去,結結實實將對方的嘴給堵上了!
二人四目相對,猶如親吻鏡中的自己一般,詭異到了極點,如那真猴王遇到了六耳獼猴一般難辨真偽!
徐真心思沒來由一滯,身下之人卻趁著徐真失神,以額相撞,將沒了防備的徐真撞得頭暈目眩,手腳一鬆,被那假徐真滑蛇一般掙脫,一腳踹中徐真心窩,再一腳將徐真踢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