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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
陳祈年是個頂聽話懂事的孩子。
陳永財和郭潤娣還在世的時候,他就已經學會了該如何掙錢養家——雖然掙的並不太多——而這點也並沒有因為他們的亡故而發生改變。
其實對陳祈年來說,陳永財的死更多的是意味著沒有人會隨時隨地在他肚皮上踹上一腳,針對他的奴役與酷刑似乎到了頭。但當真如此嗎?誰能肯定紀禾就會對他好呢?
他不是那兩個雙胞胎。的確,紀禾從未打罵過他,但也沒給過他什麼好臉色。同樣的生活依舊在繼續,對紀禾的討好與畏懼就使得他在掙錢養家上更加賣力。
每天天還沒亮他就一骨碌爬起來煮早飯,收拾完碗筷便提著個竹簍去海邊抓沙蠶,各種能當魚餌賣出去的蟲子他都不放過,下午他又拖著個碩大的蛇皮袋四處撿破爛。
在荔灣街坊的眼裡,小小的陳祈年就像個從出生那一刻就老了的苦行僧,不知苦痛地頂著烈日的曝曬悶著腦袋拖著鼓鼓脹脹的蛇皮袋走來走去。
然而,他的奮發圖強令同行的拾荒大業慘遭重創。幾個光著腳、肚皮鼓脹地像青蛙的孩子團夥作案,在小巷子裡堵他,陳祈年不卑不亢,抱著蛇皮袋任憑幾雙腳怎麼踢打都不鬆手。
一個礦泉水瓶意外地從蛇皮袋的破洞裡漏出去,又被一個孩子眼疾手快地撿走後,他卻像條瘋狗那樣沖上去撕咬,直把一群野孩子嚇得倉皇而逃。
等陳祈年收拾好自己扛著蛇皮袋凱旋而歸時,在家裡迎接他的卻是個陌生男子。
那男子身寬體胖,擠在小小的沙發上坐如一口銅鐘,站起來像一堵搖搖晃晃的肉牆。他一見到陳祈年就笑得兩隻眼睛眯進了□□裡。面對這個胖大的中年男人,陳祈年本能地後退了幾步。
中年男人捏著太監一樣的嗓子細聲細氣地問他累不累呀,餓不餓呀,想不想吃好吃的呀,陳祈年茫然無措,黑溜溜的眼睛越過了這堵肉牆,看見紀禾和馬飛飛站在後面。
馬飛飛好像心虛,別開腦袋拤著腰在那抖腿吹口哨。
紀禾沒有看他,徑直把他裝滿衣服的書包塞了過去。
陳祈年的眼睛睜得大大的,片刻後,他似乎明白了。
陳祈年沒有哭也沒有鬧,他接過沉甸甸的書包,彷彿一個垂死之人順從地從死神那裡接過自己既定的命運。他把書包抱在胸前,腦袋耷拉下去,一句話不說。
中年男人舉起肉掌,只是想摸摸他的頭,陳祈年卻像條被打怕了的狗,驚得後脖頸一縮,臉上條件反射地浮現出忍痛的表情。
中年男人愣了愣,溫柔地笑說,別怕,以後你就是我親兒子了。
他沖紀禾點了個頭,便牽起陳祈年的手往外走。
陳祈年有些跟不上他寬大的步伐,走得踉踉蹌蹌,走出門口陳祈年回頭看了眼,一雙眼睛黑溜溜又濕潤潤的,已經洇滿了淚花。
紀禾看著,突然感覺像被人摑了一巴掌。
馬飛飛嘆口氣說:“希望他以後能過得好點吧。”
翠華茶樓在荔灣開十幾年了,老闆原是個香港人,後來轉讓給了當地的錢老頭,錢老頭五十來歲,長得像條幹癟的絲瓜瓢,人不壞,就是摳搜了點,但說到底人不壞。靚仔南在成為茶樓跑堂之前,曾是那些撿垃圾的丐幫當中的一員,某天餓急眼了,沖進茶樓掃蕩桌上客人留下的殘羹剩餚,錢老頭見他這樣可憐,便把他留了下來。
可惜靚仔南心比天高,腦子裡盡是些不切實際的想法。立志要當大哥一統黑白兩道的他不止一次對紀禾發出邀請,說要讓她做大哥的女人,跟著他吃香喝辣。紀禾沒搭理他。
大哥也不氣餒。這天看著她彎腰站在水槽邊刷碗刷得滿頭大汗,一件背心都給溻濕了,靚仔南走過去說:“累吧?當大哥的女人多輕松呀,一張桌子不用擦,一個碗碟也不用洗。”
紀禾說:“滾遠點。”
“這麼兇。”靚仔南癟癟嘴,又岔開話題:“欸,聽說你把那個拖油瓶送走啦?”
荔灣這座小廟,有什麼風聲都傳得很快,何況也已經大半個月過去了,他不知道這事才稀奇。
紀禾說:“他在那會過得更好。”
“那可不一定,你沒聽說嗎?包子榮夫婦都領養過兩個小孩啦,一個男孩一個女孩,結果你猜怎麼著,都失蹤了到現在還沒找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