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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幕漸漸籠罩四野,一輪明月空中高懸,草原的天空格外高遠,繁星密佈,無比清晰且深邃。
部落中央架起一個巨大的火堆,熊熊燃燒的篝火旁,是巴旗部族人被火光映紅的笑臉。
這裡的女子由於常年風吹日曬,並不柔美,但她們的笑容卻燦爛在每個眼神與舉手投足間。還有引吭高歌的巴旗男兒,左滴聽不懂他們的語言,卻能從嘹亮的歌聲中感受到無比寬廣的胸懷。
最上首坐著的,是墨琛與巴旗圖,二人皆面帶笑意,時不時舉杯相邀。
中間則是手牽手環成一圈載歌載舞的男男女女,左滴與謝寧歌起初還有些拘謹,沒一會兒便被熱情的巴旗紅蝶拉了進去。
不需要適應太久,十分簡單的踢腿抬胳膊而已。耳邊充斥著或豪邁或清脆的吶喊聲與喝彩聲,左滴與謝寧歌很快便融入這個氛圍,笑得比他們還要大聲。
離鈞手中捏著個海碗,將裡頭的馬奶酒一飲而盡。
擦擦唇邊滴落的酒水,喉間立時湧上一股辛辣與灼熱,順著喉管直通腹中,鼻尖還縈繞著若有若無的奶香。
南人離嘴角彎了彎:“可是喝不慣?”
“酒要大口喝。”離鈞隨意道,眼神火熱地盯著場中笑顏如花的左滴,彷彿要將她每個表情與動作都深深烙印在腦海裡。
南人離聳聳肩小口慢酌,仍舊不自覺地皺起眉頭。
離鈞的注意力全都在場中旋轉的左滴身上,連左漸何時坐到他身邊都沒察覺,直到肩旁被輕拍兩下。
“烤全羊,要不要嚐嚐?”左漸手中遞過來一個銀盤,內盛香氣四溢色澤黃紅油亮的羊肉,光是瞧著都忍不住咽口水。
離鈞收回視線,從容地接過銀盤:“多謝。”
左漸微微一笑,盤膝坐在他身旁:“聽聞離公子是空涅寺聖子,不知遠離世俗的聖子大人為何會突然來到舍妹身邊?”
離鈞舉著盤中小刀,叉起羊肉直接送到嘴中,咀嚼著含混不清道:“聖子不過是個名頭,至於為何在左滴身旁,你還是直接問她好一點,我不知她究竟想讓你知曉多少。”
左漸見他吃得滿嘴流油,舉止卻豪放自在若行雲流水,半點不叫人覺得粗鄙。
聽到離鈞的話,他皺眉:“難道還有在下不能知曉的隱情?”
盤內羊肉被離鈞一掃而空,他將銀盤擱在桌上,隨意擦擦嘴角:“姑娘大了,總有些自己的心事,你這個當哥哥的得多關心些才是。”
左漸有些頭大,雖不知曉此人品行如何,但不按理出牌的聊天方式倒是跟左滴如出一轍。語氣不自覺地帶了些怒意:“離公子,空涅寺內均為僧人,在下並不認為你是舍妹的良配。”
離鈞斜睨他一眼,並未動氣,而是衝坐在上首的墨琛努努嘴,涼涼道:“你心中的良配是他嗎?”
左漸噎住,並未說話,然而沉默已經表明了他的態度。
離鈞輕笑一聲,搖搖頭:“包辦婚姻可真落後,旁的不提,至少我能跟在她身邊隨她天下游歷,上面的那位,能嗎?”
左漸面色微變,卻仍嘴硬道:“墨琛如今的確抽身不得,但所做的這些也是為了日後給舍妹更安穩的生活……”
他話沒說完,離鈞一把勾過他的脖子,笑的疏狂:“來,教給你一句話,女人最想聽到的三個字,不是我愛你,而是在一起,看在你是她哥哥的份兒上,學費就不收了。”
語畢,他鬆開用力掙扎的左漸,站起身來拍拍衣裳,施施然地往場中央載歌載舞的人群中去。
左漸氣得臉紅脖子粗,耳邊隱約聽到離鈞的嘟囔聲:“早些年看著人還不錯,怎地越長越迂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