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她停了下來,背對著四聖堂方向,兩手都伸進了自己的袖囊裡。
沒有人知道,她身上總帶著三件東西。
一柄匕首,一瓶文蛋蛋洗澡水,一個火藥彈子。
匕首用來在危險時刻殺人或者自殺。後兩者就完全是為了將殺傷力更擴大一些。
她等著最先衝上來的墊背。
身後隱約有呼喝打鬥之聲,她沒回頭,反正能在這裡公然出現的,都是敵人,那麼,多來幾個,多幾個墊背。
一個軍士最先衝了上來,聞近檀有點嫌少,面露驚惶之色向後退,惶然道:“別殺我,我有東西給你——”
這話一說,有更多的人爭先恐後擠了上來。
而身後風聲急掠,寒氣逼人,聞近檀一側頭,一滴血啪地一聲濺上她臉頰,也不知道是誰的血。
她依舊沒回頭,算著這血濺射的距離,身後的人也來得很近了,她乾脆多退幾步,讓兩撥人聚齊一點。
前方的軍士的靴子已經踏上她下方一級臺階。
身後的男子帶來的風已經掠起了她的長髮。
就在此刻!
聞近檀左手潑灑瓶子,右手將火藥彈狠狠往下一砸!
“咻。”
一聲輕響自她耳側過,那風尖銳,冷意滲骨,一蓬鬢髮猛地飛起,化為黑霧悠悠散於天地間,而潔白如玉的耳垂上,慢慢滲出一顆鮮紅的血珠如珊瑚。
聞近檀睜大眼睛。
預想中的爆炸聲並沒有響起。
看見一截雪亮的劍尖,緊緊擦著自己的臉頰,平端在眼前,劍尖之上,一顆黑褐色的彈子正滴溜溜地轉著。
而自己的另一側身前,則是另一柄長劍,和剛才的細窄不染血的短劍不同的是,那劍身寬闊平直,血跡斑斑,此刻劍身上滿是水跡,被那些鮮血一混,化為一片粉紅。
然後一個有力而溫暖的臂膀伸了過來,將她一摟,姿勢隨意而熟稔,隨即又輕輕一壓,聞近檀被他摟在懷裡低下了頭。
那人手一伸,修長的手指一彈那柄長劍,嗡聲清越裡,那一片粉色的水,便化為一蓬細雨,籠罩向此刻已經匯聚在山道之上的兩處追兵。
雨落無聲,山道上瞬間倒了好幾個。其餘人雖然站著,也動作遲緩了一瞬。
那人再一縱身,摟著聞近檀上了旁邊最高的一棵樹,他縱身時,手中短劍依舊平端,火藥彈依舊滴溜溜轉動,直到他穩穩上樹,才將短劍向下一傾。
轟然聲響。
巨響聲裡,那人俯下身,替聞近檀挽了一挽剛才跑散的發,手指在她凝血的耳珠旁停了一停,才似笑似嘆地在她耳邊道:“方才,你是想謀殺親夫嗎?”
……
文臻向下倒去。
她甚至都能感覺到那一刻深井般的密道底,風聲更加兇猛地撞上來。
她正要啟動自己身上的機關自救,又想這可怕的地形可能無論什麼機關都不能避免自己受傷,忽覺身子一停,撞上了什麼溫暖的軀體,然後向後一彈,她踉蹌一下,站住,被扶穩。
與此同時她聽見一聲墜落聲響。
她顧不上看是誰扶住了她,掙脫開扶持撲向密道口,正看見一截黑黃色衣襟消失在黑暗裡。
那是耿光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