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醒啦,就那樣一動不動的睡了兩天兩夜,真是讓人擔心哪!”
洛北竟愣愣的站在原地好像沒有聽見她的話,不知是一時出神還沒有緩過神來還是女孩的話太過輕柔,散落在秋風裡,卻唯獨沒有鑽進他的耳朵。
女孩見他愣愣的望著自己,不但沒有絲毫生氣和怪罪的意思,反而“噗呲”一笑,然後這一次吸取了教訓提高了聲音說道:“你叫洛北吧,是一位老爺爺把你帶回來的,他知道你醒了一定很高興!”
這時洛北才剛剛回過神,嗓子有些乾澀,就連聲音也有些像是鑽空的木頭裡發出的回聲,顫顫的問道:“我……我這是在哪兒?”
女孩從望月石上跳起來,笑著向他走過來,嘴裡說道:“這裡是棲霞山山頂,就是棲霞村背後的群山裡最高的那一座山峰。”
她說話的語速很快,顯得有些急匆匆的,沒等洛北說什麼,她又接著說道:“走吧,我帶你去見老爺爺,他一直很擔心你”說著毫不顧忌的拉住他的手便走。
然後她又回過頭,輕輕的說道:“這兩天我一直守著你,真的也很擔心你呢!”
洛北就那樣呆呆的任她拉著自己,他自己都還沒有想清楚,所以即便是有許多的話,也都沒來得及多問,於是兩人一前一後,洛北踉踉蹌蹌的被她帶著去見她口中的那位“老爺爺”。
一路上,洛北有些恍然,這裡是他有生以來完全陌生的環境。
還有,他從未接觸過這樣的女孩子,平日裡他的玩伴中也有同齡的少女,但沒有一個像眼前這個女孩子一樣,那柔嫩白皙的小手,還有不知是路邊盛放的小花還是從少女身上散發出來的淡淡的幽香,讓他有些恍惚。
總之這一路走下來,洛北覺得自己滿耳轟鳴,眼前閃著無數的影子,甚至忘記看一眼路上的情形,也幾乎忘記了身體上的疼痛。
二人穿過一片幽深的樹林,樹上的葉子還依然翠綠,但翠綠之中也帶著些許秋意。
許多年積累下來的落葉早已將地面全部覆蓋,生出的苔蘚讓枯葉與土地間顯得溼而滑,只有一條狹窄的小路蜿蜒的指向樹林的盡頭。
腳踩在新落的幹黃枯葉上,發出“沙沙”的聲音,山風掠過,在樹林裡繞著樹幹做無數個盤桓,像是一隻迷路的鷹,飛舞而驚叫。
洛北總覺得這個樹林有種森森然的感覺,要不是前面的女孩拉住他的手,他說不定早就害怕的往回跑去了。
女孩好像根本沒有受到樹林的影響,一路上不但腳步輕快的穿行,嘴裡還輕輕的哼著歌,不知道是不是聲音太小,洛北竟然聽不清唱的是什麼。
只是覺得她的聲音像銀鈴一樣動聽。
走了不知多久,才穿過了這片幽深叢密的樹林,這時的視野也變得開闊,就連心情也更加舒暢。
出了樹林是一條大小塊石交錯鋪成的小路。
路的表面是一塊一塊的白色乳石,不知是被歲月侵蝕打磨還是踩踏的多了,已經漸漸平整。
道路兩側是大片的滿天星,還正開著,有紅色也有乳白色,就像在銀河兩岸閃爍的星辰。
蜿蜒的小路像是一條正在爬行的蛇,一直通向另外一間草屋,而這間草屋比之前的那一間要大上一些,除此之外並沒有什麼特別之處。
只是屋前赫然有一座墳墓,顯得格外扎眼,洛北看著草屋和墳墓,這本應讓人覺得恐怖的畫面,可不知為什麼,洛北能感覺到一種深深的寂寥。
走近了才發現,墳墓前立著的墓碑卻沒有一個文字。
這時,從草屋中傳來悠盪的琴聲,琴聲飄飄蕩蕩,彷彿一山蕭索的秋色,悽楚而哀傷,洛北雖然不懂音律,但聽了也能生出一股淒涼之感。
聽到琴聲的瞬間,拉著洛北的那隻手彷彿也顫抖了一下,他能感到綠衣女孩那一刻的緊張和身體因為某種關切而反射出的抖動。
接下來,草屋裡傳來兩個人的對話。
一個聲音蒼老而洪亮的說道:“慕川,既然往事已矣,你又何苦如此?”
這聲音洛北感覺很是熟悉,可是一時間竟有些記不清這聲音到底是在哪裡聽到過。
過了一會兒,另一個洛北陌生的聲音傳來,聲音裡是成熟男人脫去了稚嫩所特有的磁性,只不過這聲音就好像琴聲一樣淒涼蕭瑟,說道:“前輩之意我怎能不知,可畢竟我二人自小一起長大,雖然後來她選的是二師兄,我自問亦不曾怨悔,只盼她能幸福安樂,可她……最後還是慘死……我卻不能救她……亦不能為她報仇……哎……”
彷彿一心的悲傷終化作一聲寂寥的長嘆,他嘆氣之後才又道:“前輩大恩不敢稍忘,不知此次前輩前來可是有事相托?秦穆川定當全力而為……”
這時洛北與綠衣女孩已來到門前,女孩站著沒有動,洛北也只好停下來,就站著她的身後。
不知何時,洛北的手已經從女孩手中脫離。
大概是感到外面有人到來,那蒼老的聲音帶著笑意說道:“慕川,我此次前來確是有事要託付給你……”
他似乎也思量了許久才又說道:“慕川,我希望你能收下一個徒弟……”
說著他提高了聲音對門前的兩人道:“你們到了就快進來吧!”
於是洛北與女孩穿過草屋門上的捲簾走了進來。
屋內同樣沒有什麼特別的陳設,只是書香之氣濃郁,正對著門的書案上懸掛著是一幅中堂草書。
洛北所識的字不多,草書筆跡又有些潦草,只能隱約認得落款上方題著的字跡為“愚兄鵬舉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