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幕之中,他手指輕輕一彈,一聲並不如何大但極為尖銳的聲音傳了出去,他相信等候在大殿頂端的那個人影一定能夠聽到,香爐此刻已經燃盡,很快就會被更換下來,再讓兩名身殘體弱的小太監永遠的從這個世上消失之後,這件事方能算得上滴水不漏。
現在剩下的就是秦檜最後推波助瀾的那一下了,薩公公望著夜幕露出一絲笑容,彷彿已胸有成竹,因為他知道不只是自己收到了來自金國四王子完顏兀朮的訊息,秦檜也一定收到了,他們兩個算是金國在臨安在朝廷里布下的兩枚棋子,而自己隱藏多年,算是在暗,秦檜卻是在明。
他一直很想知道秦檜到底為什麼要卑躬屈膝的為金國“辦事”,難道他就不在乎成為史書上的“奸臣”?漢人向來不都是最在乎死後的名節嗎?如果按照兀朮的意思除掉了岳飛,他們就一定會揹負千古罵名,即便現在權勢在手,沒有人敢於指出來,但歷史的車輪又怎會將這樣的真相埋沒?
“有些證據總是會留下的,即便你很想把它抹的乾淨,也一定做不到!”他笑著自言自語的說道,心中卻已有了另外的“盤算”。
……
清晨,天還未亮,浮雲遊曳於天際,猶如浩渺之煙海。
秦檜在老爹的陪同下來到了一處僻靜的宅院裡,這座宅院很大,裡面的房子也很多,但唯有一點,
好像連一點人氣都沒有,死沉沉的。
老爹在秦檜耳邊說道:“老爺,這裡曾關押過被一處黑店拐騙來的孩子,然後又從這裡轉手出去,男孩子大多受了宮刑,活過來的送進了宮中,女孩子則送到了臨安城裡的各大妓院當中!”
秦檜微微皺了皺眉,深深的呼吸,沒想到自己居然走進了這樣的地方。
不過,他並沒有要退回去的意思,因為他是收到了一塊代表著特殊意義的黑色鐵牌,而這樣的鐵牌世上只有三塊,要他到此地來見一個人。
秦檜也沒有帶其他的護衛前來,他相信身邊即便只有老爹一個人就足夠了。
天色漸明,宅院裡死氣沉沉的屋子也逐漸露出原形,其中只有一間的門是虛掩著的,其他的都緊緊關著門窗。
秦檜與老爹對視一眼,見他微微頷首,說道:“應該就是這裡沒錯了!”
老爹先走過去,伸手輕輕推開了房門,裡面也是一片漆黑,只見他一隻手貼在門板上,形成了一道無形的吸力,然後稍微用力,房門竟然直接倒了下去。
一個膀大腰圓,滿是絡腮鬍子的漢子正坐在對面,在他身後站著一個身材凹凸有致的黑衣女子,還有一個橫眉冷漠的清瘦男子,男子身後揹著一把劍,他的眼神冷澀入骨,好像眼前的一切總是不能入他的眼一樣。
“原來是百歲閣的兩位羅剎!”老爹打量了一下之後“呵呵”笑了兩下說道。
白霜沒有想到剛才露了一手高深修為的人竟是一位白髮老者,看起來矮矮胖胖,但同樣深不可測。
“百歲閣白霜!”
她看了那少年模樣的負劍男子一眼,說道:“他是劍心……”
“不知前輩何許人也?”
老爹沒有回答她,而是側身把路讓開了,秦檜也走了過來。
他看著絡腮鬍子看起來不似中原人模樣的高大漢子,點了點頭,微微欠身道:“想必這位就是尊貴的金國使者了吧?”
那金人一愣,然後站起身來,眼珠子上下翻了翻,看了許久後才用頗為生澀的漢語說道:“你就是四王爺說的那個人?”
秦檜點了點頭,笑道:“不錯,就是我了!”
他把一小塊烏黑的鐵牌交還給金使。
“不知王爺可有什麼話或是東西要帶給我的麼?”他問道。
金使手裡握著鐵牌,許久之後才放下了心中的懷疑,然後竟把自己身上已經破舊不堪的衣服一層層撕開,直到露出皮肉,一看居然貼身藏著一塊有些泛黃的羊皮。
他把羊皮拿下來,雙手小心的捧著緩緩遞給了秦檜,說道:“這就是王爺讓我託秦大人轉交給大宋朝天子的議和國書!”
秦檜接過羊皮,上面除了羊羶味道便是來自金使身上的汗漬,想必他貼身而藏是早就做好了打算的,他並沒有一入臨安就來找自己,而是在等待時機,現在時機方才正式到了。
他小心的把摺好的羊皮開啟,只見所謂國書之上並無太多字跡,而是以漢字書寫“岳飛死議和成”,下面蓋著一枚鮮紅的璽印,刻畫的歪歪扭扭,只能看出猶似一隻盤桓飛舞的巨龍,想必就是金國的國璽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