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聽到外面的叫喊聲,牛皋甚至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猶如一陣轟隆隆亂鳴,他瞬間跳了起來,把桌子上狼藉的杯盤全部掃到地上。
但激動之後,又突然冷卻下來,他看了看一旁也同樣看向自己的嶽雷。
“莫不是什麼壞訊息吧?”
但很快他又“呸呸呸”了幾聲,搖搖頭說道:“老牛怎麼也能這麼慌張了!”
然後朝外面大聲叫道:“快把人帶進來……”
兩名滿臉風塵的岳家軍軍服模樣的衛士走了進來,一看到牛皋和嶽雷,不禁雙膝一軟,差點跪了下去。
牛皋一拍桌子,怒道:“你們兩個臭小子,咱岳家軍什麼大陣勢大場面沒見過,怎麼去了一趟臨安就成了這副樣子,若是要你們再去上戰場是不是要被嚇的尿了褲子?”
那兩名衛士緊張的看了看牛皋,又看了看嶽雷,哭喪著臉說道:“牛二爺,二公子,咱們沒有保護好元帥,他……他……”
牛皋一聽立即瞪大了眼睛,大手用力拍在桌子上,可是卻許久都沒有說出話來,最後聲音有些顫抖的說道:“你們說什麼?快點給我把話說明白,大哥他……他到底是怎麼了?”
嶽雷也已經起身,快步走到兩人面前,凝眉問道:“你們別急,一句一句的說明即可!”
兩人這才意識到剛才的表現已經讓牛皋和嶽雷誤會了,趕緊搖頭道:“沒有,元帥他人並沒有怎樣,只是朝廷不知為何竟突然把元帥三人全部拿住,下了大理寺的天牢……”
嶽雷這才聽的明白,不禁紅著眼睛往後退了兩步。
牛皋翻著眼睛,心中也頓時一輕,差點跌坐下去,在他心中只要“大哥”人還安全健在,那就比什麼都強。
緩了一會兒,牛皋突然好像反應過來什麼,問道:“大哥是什麼時候入的獄?你們兩個為什麼連原因都沒弄明白就跑了回來?”
兩個人互相看了一眼,才恍然起來,一拍腦袋,說道:“差點忘了正經事,我們倆哪敢私自跑回大營來,這不是帶著元帥被帶走之前親筆給牛二爺寫的一封書信,元帥他當時從陛下的壽宴上回來便感覺不好,晝夜不眠,然後就寫了這封信讓我們倆立即出城快馬加鞭趕製臨潁交於二爺!”
說著,其中一人脫去身上的甲冑,扒開衣服,貼身封著一封信件,他小心翼翼的將信件取出,雙手交到牛皋面前。
牛皋看了兩人一眼,只見他們滿臉風塵,眼中佈滿血絲,除此之外盡是緊張、憂慮之色,看起來的確是快馬趕路一眼未合的樣子,不禁也心生不忍,於是說道:“你們二人先下去吃點什麼,好生睡上一覺,睡醒之後再來見我!”
那二人聽他這麼說,如蒙大赦,知道自己肩負的重任既然已經轉至牛皋,再多的自己二人也幫不上什麼,只好按他的吩咐出了中軍大帳。
牛皋雙手扶在桌子上,低著頭仔細打量著那封信,來回的翻了幾次,封皮上只寫了“吾弟魯山郎親啟”,並未寫牛皋的名字,就連他的字“遠伯”也絲毫未提。
嶽雷湊了過來,看了看疑問道:“牛叔叔,父親寫給你的信上面卻沒有你的名字,莫非其中有什麼不同尋常之處?”
牛皋卻“嘿嘿”笑了兩聲,拍了兩下嶽雷的肩膀,說道:“小雷子,這你就有所不知了,想當年你二叔家在汝州魯山之上,雖有幾手力氣,也難逃打柴獵獸為生的宿命,後來山裡也被朝廷封鎖,咱家就沒了生意,於是就學著別人那樣憑著力氣到山下劫些過路的客商,但從來不傷人性命,只是要幾
頓飯的銅板花花,畢竟不是什麼好生意,就不敢留下自己的姓名,只是自稱‘魯山郎’……”
他幽幽回憶起少年時的往事,不禁黝黑的臉上竟生出幾分異樣的色彩來,想必曾經的那些歲月讓他記憶猶新,恍如昨日。
“沒想到有一次竟遇到了硬茬……哎……”他嘆息一聲,但沒有一絲苦惱之意,反而露出笑容來。
嶽雷猜測道:“莫非你遇到的硬茬就是父親他……”
牛皋點了點頭,說道:“不錯,想我在深山當中,力氣又大,向來沒有人敢來惹我,平常人就是十個八個也不在話下,哪知道當時你父親還只不過是個瘦瘦高高的小白臉模樣,可不管我用多少力氣都不是他的對手,最後輸的心服口服,任憑他來處置,不過當時的大哥卻只是笑著看向我,問我要不要一起參軍一邊保家衛國,一邊也可以吃飽肚子!”
“出於對大哥的崇敬,何況有不用劫道還能填飽肚子的事情我哪裡還有拒絕的道理!從那之後,大哥私下時便常打趣叫我魯山郎,這個稱號也只有我們二人知道,所以我看這封信定然是大哥親筆所書,不會有錯!”
嶽雷沒想到他們年輕之時還有這些故事,這時才明白牛皋說了這些話實際上是在辨認這封信的真假,畢竟現在是特殊時候,凡事都還是小心為上。
“既然信是父親所書不假,那我們還是趕快看看上面寫的都是些什麼吧?”
牛皋點了點頭,拿起書信,緩緩撕開,他仔仔細細的看了一遍之後又遞給嶽雷。
嶽雷看了忍不住皺緊了雙眉,他把書信重重放下,說道:“想不到朝廷竟會做出如此荒唐之事,我父親帶著岳家軍南征北戰,用多少人的鮮血和性命換回如今這大好時機,朝廷不說允兵北伐,竟然還以莫須有的罪名將父親與大哥他們三人押進了大理寺天牢,說父親有不臣之心,真是可笑、荒唐!”
牛皋陰沉著臉,好像從鼻孔吐出氣來,憤怒說道:“我早就說過趙家的人不知道大家這麼拼命去保,以前大哥還常以此事罵我胡言亂語,現在好了,自己身陷囹圄,也罷,我們就帶著岳家軍這十萬兒郎去臨安問問皇上和秦檜,為何我大哥剛剛為大宋立下了不世之功,到臨安不過才多少時間就被下了大獄?”
嶽雷見牛皋真的動了大怒之心,可十萬岳家軍開拔畢竟非同小可,於是冷靜下來說道:“牛叔叔,雖然那兩人帶來的這封信看起來沒有什麼問題,但凡事不可絕對,十萬岳家軍一動可以說牽一髮動全身,我覺得還是要謹慎些才好,不如由我帶著兩百人馬先行趕往臨安,你還留在臨潁安穩大軍,若是一切屬實,我們再做區處如何?”
牛皋眼睛轉了轉,也才轉過味兒來,心想自己這急躁的毛病差點就又犯了,若是岳飛知道必然又會責罵自己。
“也好,只不過兩百人是不是太少了些?”牛皋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