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只能蹲下後,又很彆扭的彎下腰,低下頭,這才勉強和錢德湊了個面對面。
他同樣壓低了聲音,輕聲道:“我是個講道理的,江湖道義,我也明白。人死債消,江湖恩怨,不牽連妻女家人……按理,我已經打殺了錢德,你們錢氏一族,在鎮魔城的風聞不壞,起碼一個買賣公道是做到了。”
“所以,按照江湖道義,我應該放過你錢氏一族。”
盧仚輕輕搖了搖頭。
錢德抬起頭來,看了一眼站在盧仚身邊,那個剛剛敲響了驚魔鼓,自稱是錢氏家僕,出首告發錢氏一族勾結邪魔,準備破開鎮字第九城,屠殺城內所有子民的魁偉大漢。
他苦笑道:“既然副城主將話說透了,那,此人絕非我錢氏所屬,他去告發我錢氏,又是為何?”
盧仚摸了摸光熘熘的腦袋,再次嘆了一口氣。
“殺雞給猴看,這句話,聽說過麼?”
“有一群猴,我不知道他們想要幹什麼,但是他們的手段,太下作,太齷齪,他們拼命的折騰我大哥和大嫂……偏偏他們,是我心中頗為重要的人!”
“如果他們明刀明槍的,一刀將我大哥、大嫂他們給殺了。那麼我也就明刀明槍的,打上門去,為他們報仇就是。這些事情,就絕對牽扯不到錢氏!”
“但是你的兒子,的確如你所說,足夠愚蠢的。他拿著我大嫂的賣身契,找到我門上來,要我交人!而且,他居然財可通神的,買通了鎮魔城罪囚司的司主出面……這就不對了!”
盧仚輕聲道:“一個純粹的蠢人,我不在乎。但是一個有著足夠財力,可以贖買鎮魔城權貴的蠢人,這就很要命了。既是要我的命,也是要你們錢氏的命,不是麼?”
“你兒子都能請動罪囚司的司主這般實權人物出面,那麼,你呢?你背後的錢氏呢?”
錢德肅然看著盧仚:“我們不會!”
盧仚搖頭:“誰能保證呢?臥薪嚐膽的故事……哦,你不用管,‘臥薪嚐膽’這典故,你們是不知道的,但是我知道就好。你們錢氏啊,太有錢了,有錢,就有關係,有人脈,哪怕直接花費重金買殺手呢?”
“就算我不怕這些,但是我身邊人怕呀!”
“所以,還是直接滅了你錢氏滿門的好。”盧仚很認真的看著錢德:“尤其是,既然錢聰明這個大聰明,他選擇了蹚渾水,不管他是被誰矇騙的也好,被誰教唆的也罷……我要用他的命,用你們錢氏滿門老小的命,警告那群猴!”
盧仚站起身來,手中禪杖驟然出手。
帶著一聲霹靂巨響,面前虛空震盪,錢德毫無防範,被盧仚一擊轟得灰飛煙滅。
那托盤飛起,還沒落地,就被盧仚大袖一捲,收進了袖子。
四下裡無數圍觀者齊聲喧譁,更有修為高深、背景強硬、足夠底氣、足夠膽大的真仙嘶聲道:“殺其人,謀其財,嘿,嘿嘿,好凶悍的大和尚!”
對此,盧仚充耳不聞。
光天化日之下,眾目睽睽之中,當著無數人的面做了這種事情,做都做了,還怕人說麼?
“任何恩怨,正面來,真刀真槍的來,老是做這些鬼祟手腳,用這些下作手段侮辱人,這算什麼呢?”盧仚輕輕搖頭,驟然提高了聲音,將這一句話傳出了老遠。
他不知道背後算計胤垣、白黿兩口子的人是誰。
但是這種下作手段,他看不慣。
所以,他要當眾殺人,殺很多人,用錢氏滿門的人頭,警告那些人——如今胤垣和白黿,也是有靠山的人了。想要繼續動他們,那就明刀明槍的來幹,不要再搞那些亂七八糟的莫名手段。
四面八方,近萬大和尚齊聲吶喊,十八重明晃晃的金光籠罩了整個四海號。
磅礴壓力向內一合,就聽一陣陣沉悶巨響傳來,四海號規模龐大的店鋪上方,一道道防禦禁制放出明光,和大和尚們組成的佛陣相互衝擊,濺起了無數團火光。
“法海,可要吾等出手?”鎮獄紅蓮眯著眼,饒有興致的看著四海號上方那一道道明晃晃煙霞組成的防禦大陣:“此陣不凡,怕是沒有大菩薩的實力,難以攻破!”
盧仚微笑,然後直接丟出了番天印。
一道暗沉沉光芒沖天而起,頃刻間就到了萬里高空。
五色華光從番天印上噴出,伴隨著清脆的龍吟鳳嘯、虎吼龜鳴、麒麟怒嘯聲,番天印急速膨脹,化為一座四四方方的小山,從萬里高空不斷的加速砸下。
一聲巨響,四海號的防禦禁制被砸得火光四起,店鋪中一座座樓閣坍塌,一處處大陣禁制被轟得稀爛,火光四射中,大片殘破的人影從各處建築中噴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