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實和比頓家族的巴斯克老先生相比，參議員沃爾特先生才是看著更像好人的那一個，

政客嘛，尤其是這樣一路升級上去的，除了話術和競選綱領需要經過洗煉以外，在他們需要的時候，談吐跟親和力往往也至少是“水平線上”的等級：

“韋恩，我收到了訊息，說你已經為‘約克·史密斯’申請了懸賞令？”

這是那個“在逃小頭目”在市政廳裡登記的名字，韋恩也沒有掩飾，坦然承認，“確實如此。”

沃爾特先生的臉上帶著微笑，表情和煦：

“雖然我不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麼，但他之前一直都是郵路系統裡的人。當然了，我並不會因為他曾經為我們工作，就為他提供逾越法律界限的庇護。

“不過他真正的名字其實是‘約克·卡斯塔洛’，你應該也知道這個姓氏背後代表著什麼吧？”

韋恩點頭，“這是一個原住民部落的後裔喜歡使用的姓氏。”

在美利加範圍內生活著的原住民們，儘管在很多白面板移民的眼中算是“同一類人”，但由於新大陸原本的歷史發展相當滯後，所以嚴謹地說，原住民們其實分屬於數百個大大小小的不同部落，並不能算是“同一家人”，甚至他們互相之間的語言都很可能不通，說不定還曾經互為仇敵數百年，宿怨可能比跟移民們的都大，

按照韋恩在學院裡美利加通史課上學到的內容，“卡斯塔洛”這個姓氏來自於福吉尼亞州早期跟溫莎殖民者們合作過的一個大部落——當然後來也不出所料地打了起來，土地逐漸被侵蝕——屬於後裔已經逐漸“移民化”，被動融入本地人生活的型別。

如果說黑石鎮那邊特庫姆塞的部落，還算是“美利加正黃旗”的話，那麼這些已經失去土地，並且逐漸在白面板城鎮中的半隔離狀態下獲得穩定工作、或許還能建立起小型社群的部落原住民，大概就算是“美利加鑲黃旗”。

沃爾特先生微笑著頷首，“你能明白就好，而且我也很讚賞你‘公正’的態度。作為對你的支援，其實我知道他現在人在哪裡，並且可以直接告訴你。”

嗯？！

你怎麼直接就把手下給賣了？

究竟是舊大陸的玩法太淳樸，還是新大陸的版本已經迭代超前，這怎麼跟伊妮莎和琳娜說的不一樣？

沃爾特先生揮手示意了一下，他身後的隨從很快就掏出了一張里士滿地圖，然後他的手指對著韋恩，點到了里士滿市郊的一個位置上：

“這裡是他們部落後裔聚居的一個小型社群，事情敗露以後，據說他很快就躲藏到了這裡。

“卡斯塔洛在他們部落中的地位不低，據說是一位頭人的後裔。他的族人們很可能會選擇包庇他，我這邊的人手有限，警方也不可能對這些已經獲得合法居住權的公民進行大範圍騷擾，所以想要抓捕他的話，或許稍微會有一定的難度。”

韋恩掂量著這到底是一個“煙霧彈”，還是一個“陷阱”，臉上的表情倒是不變，“我能問一下，這個社群大概居住著多少原住民嗎？”

沃爾特先生似乎略一回憶：

“有合法居住權的應該有一百二十七戶，上一次登記的總人口數量是七百九十一。不過實際上顯然會更多。

“你知道的，並不是所有的原住民都擁有合法居住權。只有那些願意接受指定教育、到專門醫院配合體檢及治療的原住民家庭，才會被接納，但他們總是會試圖包庇更多的族人，讓族人們也能夠獲得工作以及更文明的生活。而原住民們全都沒有投票權，不在選民登記之列，也不在警方的管轄範圍之內，具體的人口無法統計。”

懂了，這應該是個“陷阱”，天底下哪有這麼多餡餅可以掉……

戴維·李教授在美利加通史課上就說過，美利加各地都在建立相應的機構，計劃逐漸讓原住民們走入“文明社會”，

類似這樣的原住民社群就算是其中的一部分，理論上也算是擁有合法居住權，但實際上投資者們會在社群範圍內建立相應的工廠或者作坊之類，由原住民部落中的頭人們負責管理，依舊相對於移民社會封閉，自由也仍然有限，能夠被真正有限度接納的，總是其中的極少數，

不過相比在偏遠地區只能依靠耕作和狩獵為生的日子，這樣的社群生活更加穩定，還能合法獲取被許可的工業產品，對於原住民而言還是很有吸引力的。

至於所謂的“洗腦教育”和“暗中絕育”等等，韋恩作為另外一個世界過來的現代人，估計這裡十有八九還是同樣會有，但是他目前還沒能進入到那樣隱瞞的領域，暫且裝作不知道。

回到這件事情本身，要到一個相對“法外之地”的原住民社群裡，去逮捕他們頭人的後裔，

韋恩覺得其中的難度，或許就跟黑石鎮附近的原住民們，想要闖進鎮裡去抓捕鎮長差不多……

要知道，哪怕那些擁有合法居住權的原住民家庭會相對“老實”一些，但“不合法”的原住民們可就往往不管這一套了，

他們都不一定分得清你是去“抓捕罪犯”的，還是去“逮捕非法定居者”的……遇到人多的時候估計會躲，遇到人少的時候，沒準就會選擇在背後給那麼一下。

說完了訊息，沃爾特先生貴人事忙，很快便開始告辭：

“那麼就預祝你們能順利破案了。順便我可能需要提醒一下你，卡斯塔洛似乎曾經接受過專門的培訓，發現自己被通緝以後，他或許很快就會選擇儘快逃離福吉尼亞，至少是逃離里士滿。他們部落裡好像也有一些聽命於他的族人，很可能不會坐視他被逮捕——我們都清楚的，原住民對移民們的敵意幾乎不可能完全消除。”

知道了知道了，

不就是“下馬威”加“時間限定”嘛。

要是不敢去抓，回頭人跑了就怪到偵探社頭上，而要是真去抓捕了，一切不良後果也都會順勢甩鍋過來唄。

韋恩禮貌地跟沃爾特先生告別，

同時在心裡尋思著，對方此刻會不會其實也是“臉上笑嘻嘻、心裡麻麻批”。

兩隻手握到了一起，偏偏韋恩這時候還得謝謝他，“感謝您提供的線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