現在又到了下班時間,張文文顯然也沒有下班的打算。
看著沐不說話,張文文又拍了一下沐的肩膀,“喂,不要這麼心事重重,這不像你啊,到底什麼病人把我們沐醫生都給難住了?”
張文文這麼一說,沐也不好再不搭理他,只能實話實說,“沒有一個病人不難啊,我怎麼覺得每個病人都不容易呢?”
“那是你太認真了,說起來,笑學姐做事也和你一樣認真,我也是服了你們兩個人,簡直難以想象你們可是學生時代的戀人啊,在一起的時候難道就是討論病人嗎?那豈不是你們的戀裡每天都有很多人,很多很多奇奇怪怪的病人嗎?”
張文文嬉皮笑臉,故作輕鬆地調侃著。
沐側過臉看了張文文一眼,“要不然呢?病人啊,醫生眼裡再小的病都影響著病人整個生活,對他們而言就是全部的事.”
“這麼誇張的嗎?病人可比醫生難多了。”張文文感嘆道。
“不,都難,做人從來也不容易。”沐說完,開啟了張文文遞給他的資料。
讀完a4列印出來的五頁紙,沐的臉看上去像剛剛建模完成的粗陋模型,根本沒有半點人的氣息。
“你不要這樣看著我啊,這不是我們都有切感受的事嗎?現在只是出了統計報告而已,不至於這麼不能接受吧,也不是我們這裡這樣,全世界其實早就已經進入自殺高發期了,這是人類共同面臨的問題啊。”張文文試圖讓沐輕鬆一些。
沐也想讓張文文輕鬆一些,於是點了點頭,站起來問張文文要了一杯咖啡。
兩分鐘的沉默時間,兩個醫生一言不發,各自端詳著自己手上的杯子和杯子裡深褐色的液體。
沐手上拿的是張文文列印給他的世界衛生組織釋出的《全球預防自殺報告》。
報告第一行,是觸目驚心讓人無力的幾個字自殺:每40秒就有一人死亡。
這一行字,讓兩個醫生沉默,讓世界上千千萬萬的家庭沉默,世界上數以百萬計的孩子早早離世。
張文文說道:“關注和預防自殺,幾乎是全世界精神衛生工作的重中之重,我相信年後的《精神健康年會》也會有更多人提出這方面的資料和麵對的困難,不僅僅是心科會遇到這些問題,其實任何科室都可能遇到這樣的病人。”
“不僅僅是醫院會遇到有自我傷害風險的人,學校、企業、社群、家庭中都有可能遇到這樣的人,你我們在乘坐一班地鐵的時候,一節車廂裡可能就有一個人正在計劃這自殺。”沐嚴肅地說。
“是的,目前每年我國有近23萬人自殺亡。另外,自殺未遂人數是自殺死亡人數的許多倍。在一般人群中,自殺未遂是最大的自殺風險因素。而且,自殺已經成為1529歲年齡組中第二大死亡原因。我在底特律參與志願工作的時候,曾經見到過他們的醫院系統為了預防自殺,幾乎對每一個病人進行風險評估,效果仍然不明顯。”張文文說起這些的時候忍不住有些緊張。
他的雙手微微顫動,手心冒出冷汗。
“嗯,但是這幾年事實上我們整體的自殺率是有降低的,我也一直關注世界衛生組織的相關資料包告,這幾年更為明顯的是青少年的問題,根據青少年面臨的自殺危險排列,學習壓力還是排第一位的,佔到將近50,不論城市還是農村,相差不大,另外,父母離異和早戀問題也是重要影響因素。”沐說道。
“說起這個我想起來了,這幾年最可怕的事是自殺的年齡在變小,你想想丁小,她才五年級,巨大的小升初壓力嗎?我的天。”張文文幾乎要跳了起來,但是他坐在了椅子上,想讓自己看起來冷靜一些。
這樣的話題,沒有辦法冷靜。
“所以,你有什麼想法嗎?”張文文問沐。
“嗯,已經準備的差不多了,《精神健康年會》的時候我會將完整報告遞交上去。”沐淡定從容地說道。
“你小子已經都準備好了?你看我還在緊張的要命,生怕沒有人做這件事。”張文文緊張的心終於放鬆了一些。
沐喝了口咖啡表卻還是很嚴肅,“這也是最近連續發生的幾件事催促我做這些事的,我們生活在這個時代中,就應該在必須做些什麼的時候勇敢去做點什麼吧。
尤其是這次許丹給邱平發房間號這件事,讓我想到了一些可能更有效的方法,在醫療系統之外,事實上還有可以有很多人能參與到自殺援助中來,我們需要建立更全面的人人互助模式,不僅僅侷限於可能會佔線的7x24小時電話線,需要掛號會被記錄看病所有經過的醫院門診,我們需要有與時俱進的思路吧。
比如網際網路上的援助系統,再比如手機中的援助系統,嵌入在支付寶、等人人關聯極高的社交a中的幫助模組~
暫時有些東西還只是初步的想法,有些計劃是基於我們醫療系統和警方那邊現有的干預方式,還有一些,就更復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