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茂想要開口問白棠,卻有些不知從何問起。
主要是二十多年前二人打過一架,自己被揍了一頓,之後又是自己說的林白二家老死不相往來。
如今二人再次見面,難免有些尷尬。
白棠不緊不慢的接過楊慕的茶來,一邊品茶,一邊用他特有的柔潤的嗓音,緩緩道:“昨日,這兩個孩子來紫雪園,問了我一件事。”
看白棠先開了口,林茂立刻坐直了虎背熊腰的身子,認真聽。
白棠抬眸看了林茂一眼,又看了曹氏一眼,帶著危險和嘲諷。
曹氏被白棠這一眼看得心裡發緊,臉色瞬間不好看了。
其實自從白棠出現的那一刻,曹氏就有想要逃離的衝動,可她不能逃,不能任由白棠自說自話,她要留在這裡,為自己辯解!
林茂皺眉問:“我兒子兒媳問白家主什麼事情了?”
白棠認真看了一眼林茂,才緩緩道:“一件陳年舊事。”
看林茂一臉“你倒是快說”的表情,白棠心裡暗罵“粗鄙武夫”,一面優雅地放下茶碗,道:“這件事,發生在二十多年前。”
他聲音溫潤,帶著回憶的味道。
“那是個初春吧?我要去西山狩獵。凝表妹聽說了,也帶了一位好友一起來了。那是我和曹素華的第一次見面。
“西山的山坡上,漫山遍野都是桃花,落英繽紛。曹素華騎在一匹白馬上,連弓箭都拉不開。她的第一次射箭,是紅著臉請我教她的。
“表妹偷偷與我說,曹素華只是出身差了些,其實是個好女孩,善良溫柔,讓我不要錯過這麼美好的女孩。她想讓好友成為自己的表嫂,成就一段佳話。
“後來,我們三人還一起去吃了順德樓的烤鴨,曹素華那是第一次吃順德樓吧,畢竟當年那裡只招待達官貴人,醫女的身份似乎不足以入內。
“冽表妹的封后大典之後,我出京辦事,沒趕上凝表妹的大婚之禮,等我回來,凝表妹已然有孕在身。”
白棠看了認真聽的林茂一眼,笑道:“那時候定王忙碌,凝表妹便與曹素華一起,常常出門上香散心。我回京之後,便請我護衛。在寺廟的姻緣樹下,凝表妹再次讓我考慮娶曹素華為妻。”
他苦笑一聲,道:“我當時一心只在江湖,沒有想過成親,也就拒絕了此事。直到……”
頓了頓,他看了一眼曹氏又緊張又憤怒的眸子,淺淺笑道:“直到我離京去參加武林大會的那日,表妹送我到十里亭,親自彈奏一曲‘安平’為我送行。
聽到這裡,林茂急急問:“你說凝兒給你彈奏的是什麼曲子?”
白棠自然而然道:“是‘安平’,她盼我平安回來,抱一抱小外甥呢。”
林茂臉色有些糾結,似乎有什麼事情想不通。
白棠繼續道:“我與表妹分開,走出十里亭,騎上馬之後,耳邊忽然傳來了另一首曲子——‘忍離別’。”
林茂心裡一突,臉色瞬間不好看了,果然,凝兒奏了那首曲子。
白棠白了一眼沒腦子的林茂,轉眸戲謔的看了一眼曹氏白中帶青的臉色,不疾不徐道:“在亭子裡的時候,我就感受到草叢裡藏著一個女子,當時沒有在意。沒想到,那草叢裡的女子會彈奏一曲‘忍離別’給我送行!
“當我看清草叢裡的女子是曹素華後,也不由得有些心軟了。不知曹素華藏在草叢裡多久了,露水打溼了她的衣裳和頭髮,琴音中帶著顫抖與緊張。
“一個未出閣的女子,不顧清譽為我奏上一曲‘忍離別’,除了‘對我有情’這個理由,我想不出別的原因。”
白棠最後這一句,簡直是在毀曹氏的清譽。
曹氏聽後猛然站起身來,起得猛了,眼前一黑,又跌坐回去。
白棠淡然的眸子看著曹氏,幽幽道:“王妃,注意保養身子。”
曹氏怨毒地看著白棠,顫抖的雙唇張開又合起,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