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他要走路,那就一起走吧。
她又不是瘸了。
顯金讓週二狗和鎖兒先回去,「…回去補覺先,都趕了一夜的路!」
待顯金走遠,週二狗趕著騾車,如夢初醒,「不對。」
週二狗忿忿不平,「我們也可以吃了豆漿油條,再回去補覺啊!」
鎖兒愣了愣,難得與週二狗同仇敵愾,「掌櫃的怎麼吃獨食啊!」
吃獨食的顯金和陳箋方,一人要了一碗豆漿兩根油條,豆漿和後世並無大的不同,甚至豆質香氣更濃烈,顯金剜了一小勺黃糖放進豆漿,再將油條撕成一小截一小截放進豆漿中。
油條浸滿豆漿,拿筷子拎起來,酥脆的外殼還未完全軟化,但內裡經發酵後產生的氣孔裹挾著豆漿像一塊美味的海綿。
顯金坐在早起做活的人旁,一口一小截,幹得飛快。
陳箋方一夜未睡,胃口沒開,默默舀了一小碟酸筍放在顯金跟前。
希望之星人還怪好的咧!
省嘴待客,還照顧周全。
他真的,她哭死!
顯金抬頭朝希望之星展開一抹油條味的笑。
陳箋方不由自主地跟著笑起來。
好似半月前的掙扎,在油條與豆漿的煙火氣中,默契地一筆勾銷。
待顯金吃完,陳箋方雙手撐膝,開口道,「昨天走了一晚上的夜路?」
顯金點頭,「走的官道,二狗哥打頭陣,尋常人不敢來惹事。」
約莫是伙食好,週二狗這一年塊頭越變越大。
感覺甚至可以單手把李三順拎起來。
讓人很有安全感。
再加之走的官道,尚在宣城府轄區內,不存在寶禪多寺山匪的情況,故而顯金才敢連夜趕路…
陳箋方見小姑娘不以為然,不由悶了悶,想起那盞冷茶,再想起小姑娘仰頭喝下冷茶的決然…
「你若需要,可以提早告知我,我陪你去。」
陳箋方這句話說得心驚膽戰,實在不知這話說完,小姑娘是否又會如冷茶一般,發個大脾氣,想了想又向回挽了一句,「左右山院如今作鳥獸散,我出個遠門,也權當散心。」
陳箋方手握著豆漿的碗沿,隔了一會兒才聽小姑娘言語含笑,「行,下回叫上你!」
「咯噔」一聲,陳箋方心中好似有石頭落地。
他低眉掩飾住眼中的放鬆,再側眸用餘光看顯金神采奕奕地喝豆漿吃油條。
陳箋方在心中長長撥出一口氣。
或許,他可以不用當面鑼、對面鼓地,與顯金將那日的涼茶撕扯開了吧?
過去了就過去了。
也許是小姑娘那天不太高興;
也許是小姑娘就想喝那碗涼茶;
也許還有其他無足輕重的原因…
如今再撕開,未免有種時過境遷的難受。
陳箋方按照心意,轉了話頭,「可見到了熊知府?」
顯金微微一愣,便笑言,「見到了,看起來便是位久居官場,知世故卻不世故的前輩…」
陳箋方聽顯金語氣中透露著明顯的輕鬆,亦不由得為兩人的關係恢復如初,感到高興。
高興之餘,他不知自己似乎錯過了顯金眼中稍縱即逝的嘆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