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眼望過去,就知她很聰明。
被一個聰明的、漂亮的少女以不可置信的目光注視,任何人,陳箋方相信,任何人,哪怕是國子監那已知天命的博士,也必定難掩自命不凡和沾沾自喜。
陳箋方心頭的頹意與躁意被拂掉一大半,未曾察覺他的語氣變得更加溫和,“君子習六藝,禮樂射御書數皆通,國子監也要習馬、舞劍,你把手給我,我拉你上來,我拉得動。”
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就沒必要再扭捏了。
顯金自然地將手伸出,陳箋方緊緊握住她的手腕,顯金也學著他的樣子,腳借牆面一蹬,翻身而上,再順著牆慢慢扶下捱到地面。
許是因主家剛死,整個兩進的宅院扎著白花,四面都透露著安靜。
顯金貓著腰跟在陳箋方身後,借廊間微弱的燈光朝最大那個院子邁進,這個時代院子佈置都大差不差,顯金沒一會兒便摸進正院內室,從懷中掏出火摺子吹亮觀察,應該是豬剛鬣的房間,一個高高的博物櫃,裡面空了許多格,只有一兩件瓷器花斛還在。
顯金輕聲道,“...瓷器易碎,外出逃命自然不帶在身上。”
博物櫃後是兩個上了鎖的五斗櫃。
賬本或許在那裡?
陳箋方彎腰拽了拽鎖。
顯金搖頭,壓低聲音,“不在那裡。”
陳箋方抬起頭。
為不聲張,二人靠得很近,顯金聲音極低,“...陳六老爺說朱管事把所有值錢東西都貼身放著,甚至把銀票縫在了衣服夾層...”
顯金一邊說,一邊墊腳貓腰將火摺子拿著四處看了看,悄無聲息地往內間摸去。
嗬。
好大一張床。
起碼能容納四五個人。
這頭豬...
顯金想起朱管事媳婦口說的那“十幾個姨太太”,心頭泛上一股噁心,又從懷裡掏了張絹帕套在手上。
手上隔了一層,心裡才沒那麼發毛。
顯金將床上的被子翻開,再道,“...那五斗櫃雖上了鎖,卻放在堂屋正中間,一眼就被看見...朱管事那樣的人,怎麼可能信任一把鎖?”
被子裡沒有東西。
顯金又把枕頭扯了出來,一點一點摸過去,一邊摸,一邊說話,“這樣的人,只信任自己,只習慣把最要命的東西放在離自己最近的地方...”
有了!
硬硬的!
厚厚的!
就藏在枕頭的棉絮裡!
還有什麼地方,比日日貼著腦袋,離他更近呢!
顯金找半天沒找到枕頭的介面,索性將火摺子放在一旁,緊咬牙關雙手拼命撕扯棉布。
“給我吧...”
陳箋方看不下去,伸手去夠。
顯金忙搖搖頭!
她能行!
她或許打不開礦泉水瓶蓋。
但她說起撕快遞,哦不是,撕證物,她可就不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