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這輩子沒別的毛病,就一個字,矮了點。
因為矮,當初殿試時,愣是給他點了個庶吉士,算是個小媽出身。
因為他矮,他就偏愛高個兒。
房裡八個妾室、四個通房,一溜兒都是腿長脖子長的高瘦美人兒,如今最得寵的那個白招兒腰細腿長、膚白唇紅,人是蠢了點,可在
床上,一雙長腿死死勾住他腰那股勁兒,是真叫人喘不過氣。
這位大名鼎鼎的賀掌櫃,身量又高、又瘦、又白,背筆直,長衫下的一雙長腿只會比招兒更直更長更白。
曹府丞的目光在顯金身上打了個轉。
他是謙謙君子,對美人兒,特別是對合他胃口的美人兒,他總是願意謙讓和寬厚。
「那你說說看,你意欲何為?」曹府丞順勢坐下,將冊子往方桌上一扔,碩大的肚皮搭在腿上,順手端起茶盅,垂下眸子吹了吹。
顯金語聲平靜,「做紙的商戶,都存有現成的原料紙漿,給我們十天的時間,‘誠衡與白家做出完整樣紙,一併接受應天府的檢驗。」
曹府丞啜了口茶,眸光平淡地瞥向白家父子。
白家父子瘋狂點頭。
曹府丞便微微頷首,「可以。」
顯金舒出一口長氣,嘴角朝上抿了抿。
這番神態在曹府丞看來,很妙,撓到心頭癢癢肉的妙。
很久沒遇到這種姑娘了。
心裡發癢,面上便帶了些春風和煦。
「還有什麼想法,趁我在這,一併說了吧。」曹府丞認為自己如今的神態一定很勾人——手握權柄的一方大員壓低聲音,仔細傾聽你的訴求...這擱誰,誰不迷糊?
顯金皺了皺眉,微不可見地往後退了一步。
媽的,這官兒忒沒素質了!
感冒得嗓子都啞了,還他孃的對著人說話!
這可是醫學不發達的古代!一場傷風足以要人命誒!
顯金只恨這時代沒口罩,只能稍稍側過口鼻避開病毒攻擊,再道,「做生意嘛,貨是一方面,銀子是另一方面,一樁買賣成不成,先看貨好不好,再看錢夠不夠。」
曹府丞壓著嗓子捧場,「是這個道理。」
顯金繼續道,「既如此,倘若‘誠衡與白家的貨品質難分伯仲,就需要拼誰的要價低。」
沒給人插話的機會,顯金自顧自地笑起來,「當然,咱們天大地大官府衙門最大,衙門自然是不缺錢的。可是您得這麼想,這裡少一個銅板,別處不就可以多用一個銅板了嗎?到年末起奏摺時,您的功績也能多一份不是?」
王學政點頭稱是,笑得意味不明,暗戳戳地給曹府丞挖坑,「是這個道理——若是被有心之人傳到上峰耳朵,三百兩能幹成的事兒,您花了八百兩,您認為上峰怎麼想?」
曹府丞目光復雜地看向王學政:哪來什麼有心之人?要是有,八成也是你個狗東西!
曹府丞轉回目光,重複了一遍顯金的話,「比價?」
顯金點頭,「比價,十日之後兩家帶著樣紙再來,屆時每家同時報價,價低者得,合情合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