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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十四章 變化

代郡傳回訊息之後,過了大半個月,才有信使繞道五原南下,在紇豆陵部騎兵的護衛下,經君子津渡河,南下秀容。

賀蘭藹頭這幾個月都在聯絡諸部。

不知道是不太順利還是怎麼著,他仍然舉棋不定,最終決定派人南下,試探邵勳的意見——這個行為就說明了很多問題,有賊心,沒賊膽。

邵勳與張賓商量了一下後,決定按既定方針辦,讓洛陽遣使冊封。

十一月初,秀容、岢嵐、靜樂、合河、樓煩五縣以及南邊西河郡的方山、離石、石樓、定胡、臨水、平夷六縣酋豪盡集於秀容,展開了一場亦兵亦獵的大規模活動。

臨水、平夷二縣皆新設,隸西河郡,目前都只有幾百戶人。

前者位於今臨縣西,乃前漢舊縣,今復設,以歸化諸胡。

後者位於今中陽縣附近,目的同樣是歸化諸胡——如此一來,西河郡已有離石、隰城、中陽、介休、方山、平夷、石樓、定胡、臨水九縣,谷遠縣(今沁源)因連年戰爭,人口死傷、逃散略盡,罷廢掉了。

秀容坐落在相對平坦的河谷地帶,其繁榮程度是要遠遠超過作為郡治的靜樂縣的。

根據最新數字,該縣已編得三千二百餘戶、一萬六千餘口人——當然,只在冬天或戰爭時期能見到這麼多人,平時多分散於各處。

這一日,定胡賈氏、合河周氏、秀容臧氏、樓煩郭氏、石樓顏氏、方山蕭氏六家漢地士族子弟策馬來到了秀容縣——賈氏是邵勳自己定下的,周氏則是犯了事被流放,剩下四家全是王老登拉來的。

“這縣城倒有幾分氣象了。”定胡縣令賈歸下了馬,看著今年剛剛加高、增厚的城牆,笑了笑,道:“被鮮卑驚擾後,最先想到的不是打回去,而是修繕城防。”

家就在城外的秀容縣丞臧韜不樂意了,道:“此乃梁王之令,你有異議?”

賈歸語塞,許是被掃了面子,心中不忿,又道:“臧啟誨,聽聞你家先事陶謙,後落草為寇——”

“狗賊!”臧韜刷地一下抽出刀,罵道:“豎子賈充族裔,安敢奚我先祖?”

說罷,便捉刀而上,眾人見到不妙,立刻上前解勸,分開二人。

賈歸臉色陰晴不定,冷哼一聲,道:“今年我遣家兵渡河,俘斬匈奴賊子凡二百三十八人,你又有何功勞?”

“去歲大戰,我若不領部曲力戰,秀容便沒了,你待如何?”臧韜隔著好幾個人,高聲說道。

“二位何必爭吵?”樓煩縣尉郭敬嘆了口氣,道:“方才令長遣使而來,言梁王已行獵而歸,須臾便至,再爭吵下去,你等一個都落不了好。”

方山令蕭整在一旁默默看著。

多年前,作為淮陰令的他曾跟著鎮徐州的司馬睿南下,但萬萬沒想到,居然被髮配到了晉陵——南渡士人群體之中,地位高的住在建鄴城內,地位一般的住在建鄴近郊,地位低的則被安置到晉陵(今江蘇常州)。

這破地方“地廣人稀”,“田多惡穢”,環境十分惡劣,一副狂野的原始風貌,簡直不是人待的。

而且,南渡之後,建鄴幕府也沒接著授官,對他不聞不問。

沒辦法,聽聞邵勳崛起之後,蕭整一思忖,作為東海鄉黨(蘭陵五縣本屬東海),還不如回去投奔他。

恰巧太尉王衍致書江南,拉攏青徐士人,於是蕭整又帶著兩個年歲尚幼的兒子回了老家,攻青州之時還上過陣。

到了去年,經王衍運作,終於得到了方山縣令的官職。

說實話,即便有心理準備,來到方山後蕭整還是嚇了一大跳:這地方和晉陵區別大嗎?

只不過他也沒辦法了,反覆橫跳人憎狗厭、死路一條,只能硬著頭皮上任。

今天來秀容,心情激動無比,他已經在腦海中設計了無數遍面見梁王時該怎麼做:先用家鄉話套近乎,再表忠心,最後略略提一下他到方山縣後鎮撫諸胡的舉措。

過年時節,還得提著禮物走一趟平陽,到王太尉面前再表一番忠心。

做官真的不容易,一個家族的崛起更不容易。

“梁王至!”數騎自嵐水北岸奔過,大呼道。

正在吵嚷的眾人立刻停了下來,肅立一旁。

他們帶來的子侄、家將也整齊地列好了隊伍,緊緊看著西邊的地平線。

很快,悶雷般的馬蹄聲傳來,密集的騎兵海洋出現在了眾人的眼瞼之中。

這些內地豪族來邊塞也有些時日了,初見大股騎兵時還震驚不已,心中幾乎生出無可抵禦的顫慄感。接觸多了之後,麻了,習慣了,不怕了,有那膽大的甚至揚言要研究以步拒騎之術,說步兵大陣即便被衝散了,依然可以五人、十人小組背靠背結陣,與騎兵廝殺,未必就會落於下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