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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章 貨幣

整個冬月下旬,宿羽宮內人來人往,熱鬧非凡。

甚至於,早在清談開始前,就有沒接到邀請的襄城、潁川、河南、弘農、河內、南陽、順陽等郡豪族趕至梁縣,一邊訪親會友,一邊打探訊息。

清談開始後,廣成澤北緣的前普遺老遺少的別院莊宅內住滿了人。

八竿子打不著的親戚提著禮物上門,說要住上十天半月。

至於安置銀槍軍傷殘老卒的驛站,更是人滿為患。

人家辛辛苦苦養了一年的牲畜,幾天內就被一幫外地豪族子弟吃光了,於是又去村上採買,生意紅火無比。

而這個時候,訊息一點點透露了出來,在更多的人群中傳播。

冬月二十七,汴梁度支校尉高明帳下都尉安、司馬卞滔押運一批布帛、牲畜抵達廣成澤,交割完畢之後,暫歇兩日。

在附近閒逛時,遇到了有過數面之緣的司馬毗。

卡滔從叔卡壺之妻裴氏便是裴貴嬪的妹妹,因此他和司馬毗見過幾次面,交情馬馬虎虎。

司馬毗身邊還有二人,相互介紹之後,卞滔才知道那個年歲稍大之人叫王秉,出身東海王氏,曾經做過東海王**將軍以及禁軍大將,卻不知現在有沒有官職在身,反正他不肯說。

年歲較輕之人名司馬黎,晉南陽王司馬模之子,說是來廣成澤探望妹妹的。

再一問他妹妹是誰,居然是大梁景福公主邵福。

示滔頓時用奇怪的眼神看向司馬黎。

司馬毗、司馬黎二人的兄弟姐妹倒是不少,可惜都姓邵。

王秉主要在南陽諸郡考察風物,偶爾也會進入襄陽,被搶過一次財貨,但總體還算安全,畢竟陶侃這個人還是講規矩的,倒不以搶劫行商為樂,甚至在某種程度上為商人保駕護航。

這次他從南邊進了一批葛布回北地,過年前後賣掉,買家運回去後裁減,再分發至各處。到了夏天,便可以此布製成清涼裙衫,很受歡迎。

「說起做買賣,老夫此番帶過去的永嘉通寶被人爭搶。」王秉說道「吳人說是不要偽朝的開平通寶,但私下裡還是收了,成色太好,比起我收到的‘沈郎錢’好了不止一籌。」

說罷,王秉摸出幾枚輕薄的銅錢,分給眾人觀看。

示滔拿起一枚,都不敢用力,怕直接折。

所謂「沈郎錢」,乃王敦鎮荊州時,為解決財用不足,令手下參軍沈充私鑄的錢。

王敦死後,沈充回到家鄉,又開爐鑄錢,故此錢在荊州和三吳地區都可見蹤跡。

「沈郎錢」是小錢,突出一個輕、薄,質量低劣,中間的孔大得嚇人,故不甚值錢。

但你別說,凡事靠對比。

東晉一一因東吳故,北地多稱司馬睿朝廷為「東晉」一一和前晉一樣,不鑄新錢,仍用市面上流通的舊錢。

以前是東吳舊錢為主,雜以蜀錢、漢五銖錢等,現在又湧過去了一些永嘉通寶乃至開平通寶一一古時錢幣稱「寶貨」,通寶即通行寶貨之意。

不過永嘉通寶已經停鑄了,存世量不會太多,隨著時間的推移,今後是開平通寶的天下了。

「君為何帶沈郎錢回北地?不如採買些輕便之物回來。」卞滔看完,將錢還了回去,問道。

「買不到了。」王秉說道「況我只帶了幾千沈郎錢而回,若去洛陽、汴梁、鄴城、東垣四地交給少府,還能換開平通寶。”

卞滔一聽,下意識問道「若從吳地收錢回來換開平通寶,可有賺頭?」

「朝廷應是有賺的。」沉吟許久之後,王秉說道「晉錢低劣,吳人亦厭之。而梁錢型制精美,成色十足,尤其是開平通寶,吳人嘴上不說,私下裡收得比誰都快。」

簡單來說,一種貨幣如果成色低劣、型制不一,那麼就會貶值,反之升值。

這個時候,市面上就會追逐好錢,摒棄壞錢,這裡面往往加了不理智因素,

比如純按含銅量來說,十枚好錢只能抵十五枚壞錢的話,在實際交易中往往可換到十七八枚,甚至更多。

壞錢收回來,拿其中十五枚熔鑄成新錢,如果不考慮損耗的話,剩下的就純是賺的。

當你的貨幣大舉入侵別人市場的時候,就有可能收鑄幣稅。

「惜銅錢太少了,否則僅此一項,就收益頗豐。」卞滔是有見識的,立刻說道。

「我也正煩這事。」王秉嘆道「昔日去江夏,帶了許多清河絹,本以此物價貴,可採買許多貨物。可吳人卻說江夏暑熱,土人只好輕薄絹布,而不愛密實的清河絹,氣煞我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