甚至現在他覺得自己冷靜斬殺邪獸的樣子都是那麼難以理解。
自己難以理解自己,這是一種十分怪異的感覺;就像是你想象自己做不到的事,身體卻確確實實做到了,而且還做得非常好。
他正拼殺間,一隻巨大的只剩下骨頭的禿鷹無聲地俯衝而下,鋒利的爪子正刺向他的後背,周圍的侍衛全都在奮力廝殺,沒有一個人看到這隻慘白的骨頭鳥。
“難道是魔女在蠱惑我?”雷諾雖然承認他現在的狀態簡直好到了極致,但是他感覺自己是被動改變的,所以他不太想接受這樣的改變。
“滾!”
明明沒有看到,但是他卻能感知到一樣,看也沒看就朝後揮出一劍。
只剩下骨頭的禿鷹被鋒利的大劍從中間劈成了兩半,拼接起來的骨頭頓時如沙塔垮塌一般散落一地,發出“噼裡啪啦”的掉落聲。
“不對,不是魔女。”站在散落的骨頭中間,雷諾摸了摸自己掛在胸口的破魔石,還是明亮且完好無損的,這是同行的紅衣主教親手給他戴上的,應該沒有問題,“既然不是魔女,那究竟是什麼在改變我?或者說......引導我?”
在這血肉橫飛的戰場上,魯莽了二十多年的雷諾,竟然開始在戰鬥中靜下心來,思考起自己為何而改變。
雖然循不到蹤跡,但是在冥冥中,他始終感覺有什麼東西在默默引導自己,就像是黑暗中行走的人一定要跟著提燈的引路人一樣,你只能跟著他走,但你不知道他會把你引向何處。
他不想遵循那個東西的引導。
為了擺脫那種奇怪的感覺,他要激怒自己,讓自己從這種怪異的冷靜中脫離出來。
而激怒自己的最好辦法,就是想象拉法和菲麗希爾。
果然,一想之前菲麗希爾竟然要保護拉法,以及芙蕾雅去了冰原城之後很開心的訊息,他立馬就變得怒不可遏,冷靜的眼神立馬變得渙散,有好幾次差點沒躲過眼前怪物的襲擊。
“拉法,我誓殺你!”
不過剛從冷靜的狀態脫離出來,他又陷入了另一種狂暴的狀態,把眼前的邪獸當做拉法,憤怒地胡亂劈砍起來,看他的樣子,兇猛的氣勢比之前更甚。
“菲麗,你是我的女人!”一劍把面前低矮的渾身披著甲殼的巨大甲蟲給劈成兩半,雷諾低聲嘶吼起來,拿劍的雙手被邪獸的鮮血染成了暗紅色,“你是我的!廢物拉法根本配不上你!”
由於雷諾身先士卒的兇猛氣勢,這波邪獸很快就被打退了,殘餘的邪獸像是得到了整齊的命令般,迅速退卻了,只留下許多殘缺的屍體。
好像風雪是跟著邪獸們來去的,隨著邪獸的進攻再一次失敗,風雪也跟著漸漸消散了;所以諾拉城的哨兵十分輕鬆,只要觀察天氣基本就可以確定獸群是否會來襲。
入夜,雷諾走進了單獨為自己準備的浴室裡,坐在溫熱的水中,他有些擔憂地看著自己的雙手。
他粗壯的雙手上,被白天邪獸的鮮血沾染過的地方,全都變成了像是火焰蔓延的暗紅色,而且怎麼洗也洗不掉,就像是紋了一層怪異的紋身。
又使勁搓洗了一陣,等到洗澡水都快涼了的時候,雙手的火焰痕跡依舊沒有半點暗淡的痕跡,他頹然地癱坐在冰涼的水裡,知道自己可能真的不太妙了。
穿上厚重的鎧甲,用鐵手套把雙手包裹得嚴嚴實實,雷諾走出浴室,準備去找紅衣主教;他向來對這個紅衣主教不太感冒,但現在身上的異樣已經讓他別無選擇,只能祈求神不會拋棄他了。
穿過整齊的兵營,他來到紅衣主教建立的臨時教堂,透過渾濁的玻璃,他能看到紅衣主教就在裡面。
他剛要敲門,一個不知哪裡來的聲音突然響了起來。
“不要進去,你會死。”
雷諾猛然一呆,伸出去的手硬生生停了下來。
隨後他再回想自己為什麼要到這裡來,卻全然不記得了。
恍惚中,他依稀記得好像有人和他說過話,但是仔細一想,什麼也想不起來。
腦子空白了一陣,雷諾最先記得的還是拉法。
“拉法,你等著吧!敢碰我的菲麗,我早晚要將你碎屍萬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