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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五十章 破滅

第四天,死者出現了。

不是一兩個,而是一千、兩千。

人們發瘋了,每天都有更多的人被送進醫院,許多老人們感到頭痛,虛弱地倒在家中,不知不覺的死去。

懷孕的婦女感到發冷和發熱,她的面板疼的厲害,一個可怕的皰瘡長在她的肚子上,一旁一大群的患者在追著醫生喧鬧,而她帶著恬靜的微笑,輕輕地拍打著自己的肚子。

像是在說“不要怕,不要怕”。

伊莎已經忙的腳不沾地了,所有的瘟疫醫生都恨不得分出三頭六臂,她們被逼的焦頭爛額,甚至有人猝死自殺,但在眾多死者中這毫不起眼。

人們不敢出門,可發病人群越來越多,他們不得不遠離自己的親人、丈夫、孩子、父母,將他們通通拋棄,而這一分離,就是永別。

黑死病的致死率,幾乎是百分之百。

巴黎有多少人口?又有多少的流動人口?牧子安感覺喉嚨發乾,他哽咽的啜泣起來。

又是??災難。

秩序的崩潰只要一瞬之間,當法蘭西的王長出了癤子的時候,一切都結束了。

強大的軍隊土崩瓦解,他們帶著自己的槍支四處潰逃,沒有人追捕他們,對國家的榮譽,無法挽留他們恐懼的心。

只有教會還在維持秩序,神職人員們奔走在街頭,身著白袍,將患病人抬去教堂,賜予他們食物,四處佈施,這無私奉獻的精神,當得起大慈大愛。

被救助的人留下了喜悅的淚水,他們靠在教堂裡,人生中再也沒有哪一刻比此時更虔誠,主啊,萬能的主啊,我將一切獻給您。

他們祈禱,這不能拯救他們的性命,但最後,讓他們走的很安詳。

墓地不再收費,巴黎的土地下埋滿了屍體。

明年,這裡一定鬱鬱蔥蔥。

獵人公會死揪著魔女的尾巴,他們現在毫不遮掩的在大街上死戰,這幫人跟瘋了一樣,劍斷了就肉搏,手斷就用牙咬,簡直就像是瘋狗,那癲狂的憤怒,令人不寒而慄。

牧子安什麼也沒有做。

他所在的房子,在屋頂上,每天都可以聽見整個巴黎的哀嚎。那是痛苦的人們被折磨的聲音,黑死病是一種可怕的疾病,一旦罹患,他們就吃不下去東西。

虛弱、噁心,身體時常忽冷忽熱,止不住的咳嗽,背部的腫瘤甚至讓他們無法躺下,膝蓋和腋下的淋巴結讓他們坐立不能,就像是受難的耶穌,痛不欲生。

於是有人說,這是神的旨意,是祂的懲罰,是祂的憤怒,是祂覺得世人不夠懺悔與虔誠,所以降下的罪惡。

何等絕妙的說辭,令人信服。

於是人們用荊棘鞭打自己,赤腳膜拜,向東方一步一跪,去苦行,去懺悔。

教堂每日都是人山人海,人們不說話,只是無聲的跪拜,向著那神像。讓牧子安很想將其一拳打碎。

“神能拯救你們嗎?”他很想這麼去喝問他們。

可他沒有那個勇氣。因為他也拯救不了他們。

牧子安坐在屋頂上,他忽然伸出手,有什麼東西落在他的手背上。

他抬頭望向天空。

下雪了。

不是白,而是黑色的雪,像是罪孽的黑灰,從空洞的天空飄落地面。

牧子安的嘴唇都在發抖,他感受到了儀式魔法的力量,強烈的召喚,他的眼睛鮮紅如血,牙齒開始瘋長。

憤怒。

牧子安眼中藍光一閃,他壓制了這股暴怒,同時壓制自己心底的絕望,腳尖微微一踩,迅捷的向著遠處飛去。

河堤,邪教徒們正在祭祀,他們組成了巨大的圓,在高亢著邪祟的話語,外圍的女巫們率領著教徒們迎戰瘋狂的獵人,她們在城中各地製造混亂,引起爆炸,襲擊巴黎聖母院,甚至是醫院和貴族的宅邸。

戰場上血流成河,人們醜陋的廝殺著。

魔女站在這舞臺中最顯眼的地方,今天的她就像是一塊閃爍的寶石,驚豔的晚禮服將她點綴的嫵媚迷人,像是令人上癮的罌粟花,凡見者無可救藥的迷上她的毒。

這是惡魔的誘惑,是不存於人間的美麗,那表情越是莊重就越是墮落,越是神聖就越是淫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