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蹄聲與車軲轆聲遠去,四周漸漸地安靜了下來,唯有陣陣寒風在耳邊呼嘯不已。
“哎!”
端木憲揉了揉眉心,幽幽地對著夜空中的明月長嘆了口氣,這才慢悠悠地返回了外書房。
雖說孫家的案子牽扯不到自家身上,但是端木憲同樣發愁啊,他只希望錦衣衛那邊能早早結案,如此,朝堂也能穩定下來,省得人心惶惶,朝堂上流言霏霏,不少官員都無心政務。
這段日子朝堂上是真忙啊,不止端木憲忙,禮部也忙。
禮部尚書範培中已經連續在禮部衙門歇了五六個晚上沒回府了,幾乎都快要熬白頭髮了。
不僅如此,更讓範培中發愁的是,距離明年正月初一已經只有半個多月了,可是皇宮到現在都還沒理好,皇后不願搬出鳳鸞宮,態度硬強。
這要是解決不了,之後該怎麼辦?!
範培中實在是沒辦法,只好硬著頭皮又跑了一趟鳳鸞宮。
“皇后娘娘,遷宮之事……”
範培中才開口,就被鳳座上的皇后冷冷地打斷了:“範培中,你不用說了!”
皇后漫不經心地撫了撫衣袖,下巴微抬,“乾脆這樣如何?等到大年初一,本宮就一頭撞死在這鳳鸞宮,給新帝騰地方,你覺得如何?!”
她倒要看看慕炎能把自己怎麼樣!
皇后目光冰冷地俯視著下方的範培中,態度還是十分強硬,沒有任何軟化的跡象。
殿內的空氣頓時一冷,周圍的宮女們默默地垂首,盯著自己的鞋尖,連大氣也不敢出一下。
“……”
範培中自然不敢應皇后這句話。他只覺得太陽穴隱隱作痛,簡直快要給皇后跪下磕頭了。
正月初一那可是新帝的登基大典,要是皇后真在那天把喜事變為喪事的話,他這個禮部尚書也該提前“致仕”了。
範培中眼角抽了抽,定了定神,只能好聲好氣地再勸道:
“皇后娘娘,千雅園風光秀麗,並不比這鳳鸞宮差,且微臣已經令人重修千雅園的宮室,皇后娘娘儘管可以派人前去一觀。有何處不滿意的,微臣可以令人再修繕。”
“新帝登基後,您是嬸母,住在此處多有不便。”
“還請皇后娘娘以‘大局’為重。”
範培中老生常談地勸著皇后,但不管他說什麼,皇后就像沒有聽到一樣,全然不接話,自顧自地飲著茶。
大局?!皇后心裡不屑,她都要被人趕出鳳鸞宮了,還顧什麼大局啊!
“……”範培中冷汗涔涔,實在是拿皇后無可奈何。
局面與之前的幾次一樣,再次陷入了僵局中,沉默蔓延。
範培中頭痛欲裂,正遲疑著是不是先告辭回去找端木憲商量一下,就聽後方傳來一陣凌亂的腳步聲。
一個著青藍色褙子的小宮女氣喘吁吁地快步走到了範培中身側,屈膝稟道:“皇后娘娘,大公主殿下來了!”
舞陽來了!原本面無表情的皇后微微動容,先是一喜,跟著又一下子冷下了臉,那雙保養得當的素手死死地攥緊了手裡的帕子。
自從年初謝家被抄後,舞陽就離京去了建寧寺,皇后就再也沒見過舞陽,不知不覺也有九個多月了。
舞陽是皇后的獨女,皇后心裡自然是想念女兒的,卻也同時是有點怨她、怪她的。
若非是舞陽,謝家何至於淪落到如今這個境地!
明明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是為了舞陽,可是舞陽呢?
舞陽心裡有她這個母后嗎?!
謝家倒了,她這皇后也就到了無依無靠、任人揉搓的境地,一個禮部尚書就可以上杆子逼自己從鳳鸞宮搬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