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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國文課的時候,馮小嬋早早地便到了,只因這堂國文課的任課教授是遲秉文。
她給遲寶絡留了個位子,倆人緊緊地挨在一塊兒坐著。
上課上到半途,遲寶絡趁她大哥不注意,便湊到馮小嬋的耳朵旁邊唧唧噥噥的說著閑話,她把今早上如何給了周瘦鵑難堪的事情同馮小嬋說了,馮小嬋便握著嘴同她一起笑,末了,才終於正了正臉色對遲寶絡違心的勸道:“寶絡,你不該這麼處處為難你嫂嫂。她到底是你哥哥的發妻……”
遲寶絡撇了撇嘴道:“什麼嫂嫂?什麼發妻?我一概不認!我只曉得我大哥心裡從來沒有過她,她就是大字不識一個的鄉下女人,怎麼配得上我大哥!?”
說著,又像是想到了什麼似的,寶絡忽而眨巴著她那一雙又黑又大的眼睛,鬼鬼祟祟的對著馮小嬋使眼色道:“小嬋,我大哥他一向喜歡的可是你呀!你可什麼時候嫁到我們家來?”
馮小嬋叫她鬧得滿臉羞紅,低下頭來輕輕地往寶絡的小臂上擰了一把,嗔道:“哎呀,你這小蹄子!口裡真是越發沒個遮攔了!”
遲秉文的視線有意無意地帶到她們兩個的身上,寶絡看見了,忙小聲的道:“完了,我哥朝咱們這邊看過來了!我可不想再被他罰……”
馮小嬋心頭一跳,也趕忙坐正了身子,攤開筆記本在那裡刷刷刷地記著寫著。
車子沿著一條煤屑鋪的汽車道開出去,周圍是一片寬闊的草坪,兩旁都是厚厚的冬青牆。
這還是周瘦鵑來到這個世界以後,頭一次走出遲公館的大門。她坐在遲秉英的車裡,探頭探腦的向外看著,覺得眼睛裡所看到的一切都很新奇,簡直是目不暇接的湧現到她的面前。
她這兩日在二樓臥房中待著時,總能聽到有人叫賣臭豆腐幹的聲音,然而從來只聞其聲不見其人。
她這一趟出門,終於見到一個賣臭豆腐幹的把擔子歇在牆根下的涼陰處,抱著胳膊閑看對面馬路上的景緻,扁圓的臉,以及經久風吹日曬鍛造的古銅色的面板,一雙大眼睛黑白分明。
她看到街角走過一個大高個子的金發女人,斜斜地戴一了句玩笑話,那女人和水兵便都笑了。
車往前當當的跑,一切的見聞都隨之遠去了,遠遠地被甩在身後,然而又總有新的事物在前面等著,沖你招手。
遲秉英因為前一晚的徹夜未眠,開車的時候就有些打盹,幾次三番的險些就要撞到路牙石上,周瘦鵑看的膽戰心驚,一路上就總是沒話找話的跟遲秉英攀談著,生怕他真的睡了過去。
在等電車透過的空當裡,遲秉英把車停在了安全線外,周瘦鵑在後座上往外瞧了瞧那些等著電車透過的男男女女,開口提議道:“我看你實在是精神不濟,不如換我來開車呢?”
遲秉英倒聽得笑了:“大嫂,這開車哪是人人都能開的呀!別說女人開車的少,就是非得開,也得先拿了證才行的。”
說著,從正中間懸著的後視鏡裡看了看坐在後座的周瘦鵑,心想著:他這個大嫂原先可是對於稍微摩登一些的東西都一概不會用的人,怎麼今天突然提出來要開車?她原先可是連坐車都害怕,對這麼個四隻輪子的大鐵皮箱有種種妖魔化的猜測的,如今,怎麼突然就像變了個人的似的?
周瘦鵑心裡亦自有一番想法:想當年她可是一次性透過了所有的駕照科目考試,兩個月不到便拿到了駕駛證,從此在各大高速公路上飆車,晝夜穿梭於城市之間的老司機。現在竟然被這麼個毛頭小子嘲笑,真是此一時、彼一時啊。
她想了想,便笑吟吟的開口再次提議道:“那麼,你什麼時候有空呢?我倒想請你來教我開這車,到時候我也去考個證。”
遲秉英不由得失笑,他以為她只是說說而已,便也隨口答應了下來:“好好好,等我找個天氣好的日子,帶你去練車。”
車子從霞光路轉了個彎,便進了樂安路。
近來市面上很熱鬧,國人和洋人都搶著做生意。車子一開進樂安路,便能看到馬路兩旁大大小小的店鋪裡,有各種各樣的帽子、洋裝。有些店鋪還點了電燈,藍冷的燈光斜斜地照在櫥窗裡的木質模特身上,有一種強烈的近代獨有的摩登感。
遲秉英替她開了車門,兩個人便說說笑笑的走進了一家叫做“杜春”的脂粉鋪子。
她在櫃臺上四處張望著,木質的櫥櫃裡堆放著一摞摞的胭脂水粉,甜膩膩的散發出一陣陣的脂粉香氣。
掌櫃的看著周瘦鵑身上那一套半舊不新早便過了時的老式旗袍,便忖著她的喜好,拿出來幾樣鵝蛋粉和胭脂擺在她面前,熱情的叫她挑選。
“先生太太,這些都是店裡時興的款式,您瞧瞧有中意的麼?”那掌櫃的倒以為他們是夫妻。
周瘦鵑便一一開啟來,先湊在鼻尖聞了聞味道,又各樣抹了一點兒在手腕處,試試顏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