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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天一早,大概只有四五點鐘的光景,周瘦鵑便擁被坐起來,呆呆地在床上發愣。
昨夜她同遲秉文說完了那一通人生哲理以後,便上樓睡覺去了。望著貴妃榻上合衣睡下的男人,她也不清楚他是何時進來的房間,又是何時在這裡歇息下的。
從前這個時候,她應該利索的起床洗漱了,然後開始一個鐘頭的瑜伽,接著沖澡,整裝打扮,簡單的吃個早餐,安排一下接下來的行程,便驅車去公司上班。
如今忽然閑下來,她反倒不習慣——只覺得無所事事,百無聊賴。
便伸了伸筋骨,在床上做起了瑜伽。
遲秉文這一夜睡得並不踏實。偶然睜眼時正看到她在床上擺出一個奇怪的動作,皺起眉頭偷偷地觀察了半天。終於在她變換了兩三個動作以後,倦意重重襲來,他便又沉沉的睡了過去。
遲重的日光為陽臺上那一排乳白色的欄杆鍍上了一層金邊。一碧如洗的天,藍陰陰地;街道兩側成排的洋梧桐,高高的把一片片巴掌大的葉子舉在風中招搖,葉子已經微微透了黃,斜斜地與陽臺上的欄杆相觸著,就在那一扇玻璃門外。
阿小回了家,瘦鵑便親自收拾起了臥房。她把從前那個“周瘦鵑”的衣物首飾都翻了出來,重新歸置了一番。又把臥房裡的裝飾按照自己的喜好刪刪減減,或者這裡添一枝花,或者那裡擺一隻香薰。她在牆角掛上了一隻充滿中國情趣的京戲鬼臉子,她自己看著,也覺得要發笑。
本來一直收在箱子裡的許多字畫,都一一拿出來,她擇了幾幅較為上乘的在臥房和浴室裡懸掛著,大地毯也拿出來鋪上了,又把從前遲太太過壽時新做的窗簾翻出來掛上。她因為覺得自己總還要在這裡生活上一段時日,盡管很多事情還是未知,但生活質量還是要重視的,所以不能不佈置得像樣些。
遲秉文被她細細索索收拾東西的聲音鬧醒了,他甫一睜眼,便看見靠著門邊的小櫥上擺了各式各樣的煙紫玻璃酒杯,大大小小的,用來吃各種不同的酒。透過櫥子的玻璃門,他還能看到裡頭擺著齊齊整整的一列酒瓶,酒瓶的瓶口上是各色的蛋形大木塞,紅漆的、藍漆的、綠漆的。
這屋裡經過瘦鵑的一番收拾,忽然就變得考究起來了。
遲秉文暗暗地吃驚,他啞著聲沉吟道:“這屋子……”
“怎麼樣?”瘦鵑一邊理著床單,一邊扭過頭來得意的問道。“好看嗎?”
他遲疑地把這整間臥房看了好幾眼,答非所問的道:“你收拾的?”
瘦鵑把枕面利落的一翻,忍不住直起身子來叉腰笑道:“要不呢?”那神態像極了張愛玲書中的某張照片,倨傲又自得,“反正屋裡就咱們兩個人,不是我收拾的,難道還是你麼?”她這麼打趣道。
遲秉文沒再說什麼,然而他也確實暗自折服於周瘦鵑的這一種審美情趣之中。
一隻烏雲蓋雪的貓出現在遲公館的陽臺上,沿著欄杆慢慢走過來,它那一雙冷澈的貓眼,也不朝四處看,只是緩緩的朝前自顧自的走著,它的背一聳一聳的,像水紋一般地徐徐波動著。瘦鵑歸置停當了,緩緩坐到了梳妝臺前,那貓呢,也它歸它慢慢走過去了。
梳妝臺上擺滿了昨日新買的胭脂水粉。她特地騰了幾個精緻的鑲著珠玉的小匣子出來,充作妝奩,把化妝品一應的整齊收放了進去。
她仔仔細細的往臉上撲著粉,遲秉文披著浴衣走了出來,黑發濕漉漉的垂在額間,手裡拿著霧氣騰騰的茶晶色眼鏡,眼鏡腳耷拉著,他拿眼鏡布擦了擦,隨意的便放在了梳妝臺上。
瘦鵑看了一眼,疑惑道:“咦?你不戴眼鏡也看得見的麼?”
遲秉文扯了扯嘴角,道:“我又不是瞎子。”
瘦鵑憋著笑,聽到有人敲門,便說了聲:“進來。”
只見到金鳳恭恭敬敬地立在門口,模樣很是俏麗,她本想開口叫“大少奶奶”,然而一抬眼卻看到了遲秉文,臉上頓時紅了一紅,她慢了半拍似的幾度張口,終於沖遲秉文道:“大少爺,太太說她今日直接在房裡用飯了,叫我上來問您一聲,是下去吃呢,還是也在房裡吃?”
遲秉文把浴巾裹得緊了些,想了想道:“我們也在房裡吃吧,省得再麻煩你們收拾飯廳了。”
金鳳忙笑道:“不麻煩的,哪兒會麻煩呢!”
遲秉文客氣的點了點頭“嗯,還是端上來吧。”說著,便轉身走到了衣櫃邊,開啟了衣櫃的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