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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們噼裡啪啦玩著麻將的間隙,也不時的和坐在沙發上的那群太太們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
這一個叫道:“遲少奶奶,您這衣裳是在哪兒做的呀?”
那一個又問道:“遲少奶奶,您這頭發也弄得蠻好的,是在哪家店裡燙的?”
瘦鵑耐著性子一一的同她們告訴,又笑道:“你們盡管叫我瘦鵑就好啦,不必一口一個的遲少奶奶嘛,叫的字數也多,也不如直接喚我名姓順口。”
不管長輩平輩,她都讓人叫她瘦鵑,然而那些太太們倒像是早已約定成俗了一般,仍舊執拗地稱她為“遲少奶奶”。
當下,也只有先前那個年紀輕些的,問她“義乳”事宜的小王太太,樂呵呵甜膩膩的叫了她一句“瘦鵑姐。”
不管怎樣,周瘦鵑如今都是她們中間的一個特出的摩登人物,人人都想跟她攀談上幾句。
瘦鵑抬起頭來,從徐公館裡那一面碩大的藍底七彩的玻璃窗戶望出去,日頭已然西斜。
窗外就是徐家的那塊長方形的草坪,修剪得齊齊整整。有專管園子的花藝工人特地拎了只噴桶在附近來來回回的走動著,不時地灑上些曉露。草是碧綠的,然而卻已經是秋天了。
瘦鵑恍惚地想著,徐家的草竟同這家裡的主人一樣,綠得有些牛氣。
天色將晚了,同桌的太太們還沒有收手的意思。她們自然是不分白天黑夜的玩,反正一回到家,也總是冷冷清清的。丈夫們多半不回來,不是忙著做生意,就是忙著約會情人。
瘦鵑從桌上摸了一張牌,一邊翻手來看,一邊翹起嘴角來詭秘的笑了笑,便把麻將牌一溜都推倒,亮了出來道:“行了!我又贏了!”
她故意裝作一副雀躍的新手的樣子,眼睛裡波光閃閃像是綴了星子。
太太們眼睜睜的看著她推倒在桌上的那一列麻將牌,一齊聲的小聲抱怨道:“啊呀!又叫你贏了!”
瘦鵑便連忙做出一副慚愧的樣子來,謙讓道:“實在是我新人新運道,運氣好。你們又好心,瞧見我是初學的,便都盡讓著我!我哪裡不曉得呢?弄得我倒怪不好意思的!”
幾位太太聽了,被她這麼一恭維,掏錢的時候倒比平日更爽快一些。
“喲!”徐太太沖她笑著眄過去一眼,嗔道:“行了行了,得了便宜還賣乖!”
阿小這時候正好過來徐公館裡敲門,門口那女傭便客客氣氣的領了她進去。
阿小循規蹈矩的隔了幾步開外便立定了,用一種傭人特有的卑微的聲調問道 “少奶奶來牌來完了沒有?太太叫我來問您,今兒晚上是回家吃呢?還是在外頭吃了?”
瘦鵑沖她狡黠的笑了笑,不過一霎,便又順口接道:“唉,正在興頭上呢!太太怎麼開飯這樣早?罷了罷了,回去吃,還是回去吃吧。”
說著,她把那一隻小黑皮包拎在了手裡,一手搭著牌桌,輕輕倩倩的站起了身,這時候旋了身子,話裡的那一種抱歉的意猶未盡倒真是可以以假亂真,她道:“今兒不來了,我家太太都叫人專門跑來找我了!你們慢慢玩啊,我得回家去了。”
因為是她婆婆差人來叫,她們也不好多說什麼。
這些富家太太們也是做人家媳婦的,自然曉得婆媳關系間的這一種微妙的聯系——同丈夫或許還可以遲家太太對待媳婦,向來是不茍言笑的那一類,嚴氣正性,絕不敢和她鬧著玩。
這下子,徐太太便站起身招呼起來了,她親自將瘦鵑送到門口,還再四的叮囑了幾句,要她常到她這裡來玩。
瘦鵑自然是滿口答應著的。告辭了半天,她們主僕二人終於一前一後的離開了徐公館。
阿小同她在馬路上走著,街上投下來一片淡墨色的天光。一陣陣泛著秋意的涼風吹上身來,瘦鵑抬頭往灰濛濛的天上看了一眼,別處一定有什麼地方在那裡下雨了。
她領口一隻別針,與碎鑽鑲藍寶石的“紐扣”耳環成套,在這一片灰撲撲的世界裡,倒顯得格外的紮眼。
瘦鵑扭過頭來,笑嘻嘻地朝跟在她後頭的阿小道:“小鬼頭!你倒機靈!”
阿小抿嘴笑起來:“少奶奶吩咐的事情,阿小不敢不聽命嘛!”
原來早些時候瘦鵑便同阿小串通好了,她預先想到牌局上將有的難纏的局勢,此前那張太太便是一例,她便叫阿小到了時間來找她,隨便想個什麼託詞,反正一定要能順順當當的回家去。
她是要“攜款潛逃”。
她贏得很多輸得又極少,但誰也不能保證運氣這東西,萬一就十分的背運,將贏來的錢皆輸了呢?
所以她得及時抽身。
到了家,飯也沒顧得上吃,便急蹬蹬的跑上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