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遲秉文當天晚上便驅車去了陳公館,請陳家做律師的大少爺陳伯恭替他寫了封措辭嚴厲的離婚協議給周瘦鵑。
第二日是個好天氣,又逢著星期日。然而遲家的人除了遲太太同周瘦鵑外,都不在家。屋子裡靜的沒有一丁點兒的活氣,上上下下的傭人也都吊著膽小心服侍著,為了昨晚上的那一番大鬧。
用過午飯,遲太太邀了人到家裡來牌,這才漸漸的熱鬧起來。
瘦鵑昨日生了一夜的悶氣,沒睡好,天光將明時方蒙朧睡去。一覺醒來,淡淡的陽光照到這零亂而又安靜的房間裡,已是午後了。
她覺得口渴,叫阿小倒茶來。
阿小因為昨日自作主張的同遲太太告密一事,被瘦鵑釘著好好地訓了一通,此刻唯唯諾諾的答應著,趕忙下樓去給她端水。
瘦鵑只覺得一個腦袋兩個大。
阿小不能夠理解現代的那一種自由婚姻的思想。她是被舊社會禁錮住的那一類人,總以為女人離了婚便成了破鞋,成了地裡的一灘爛泥。
昨兒傍晚的時候,阿小聽到大少奶奶同大少爺打電話時說起了離婚,心裡咯噔一下便亂了套。
及至遲秉文晚上回來,眼看著這兩人就要談及離婚了,她忙匆匆地溜下樓去,滿腔為了大少奶奶著想,不惜添油加醋的同遲太太告訴道——大少爺又如何如何同大少奶奶吵了起來,甚至還威逼著說要離婚!
阿小同遲太太自然不曉得其實前頭他們也吵過一架,要鬧離婚。她想著:從前他們兩個人吵鬧歸吵鬧,然而總不至於離婚的。
遲太太這下子驚了一跳,連忙上來攔阻,便有了後頭的那一場鬧劇。
瘦鵑嘆著氣靠向床頭,感慨道:“果然啊——不怕神一樣的對手,就怕豬一樣的隊友。”
她明明就要成功了!明明就要自由了!明明離勝利的頂峰只剩了一步……
可她又無處發洩,她心裡清楚地明白,阿小的這一份愚忠,也僅僅是為了她“好”。
阿小忽然大驚失色的跑上樓來,一疊聲的喊道:“不好了不好了!大少奶奶!不好了!”
瘦鵑忙從床上坐起來,皺眉問道:“什麼事?這麼著急忙慌的。”
阿小立定了,一邊喘著氣,一邊斷斷續續地說道:“剛剛……剛剛有人來送了信,是……是大少爺……大少爺託人送來的……”
周瘦鵑心下一凜,又因為昨晚上的事情正忿忿不平,臉色隨之嚴肅起來,斥道:“到底是什麼事?你吞吞吐吐做什麼?想好了再說!”
這話一出口,連瘦鵑自己也吃了一驚。這樣的神態語氣,彷彿又回到了從前的那個不茍言笑的女強人的作風。
阿小呆了一呆,喉頭動了動,她除了昨晚上受了訓之外,鮮少看到大少奶奶發火。不由得嚥了口唾沫,把說辭在腦子裡過了一遍後,才小心翼翼地說出口:“大少爺託律師寫了封離婚協議送到了咱們公館上。太太看了信,現在正在樓下發火呢……”
“我當是什麼大事……”瘦鵑一翻身便下了床,簡單的換了身旗袍,把頭發梳順,便素著一張臉趕下樓去。
遲太太此時當著一桌子來牌的太太們的面,氣的渾身發抖,站在堂中央,攥著幾張紙恨恨道:“除非他一輩子躲著不回來!只要一踏進這遲公館的門口,立馬給我把他綁起來,我到祠堂去請出家法來,結結實實打這畜生。簡直鬧得太不像話!”
一時間議論紛紛,不管是客人還是底下服侍的傭人,都三三兩兩的竊竊私語起來,當新聞講。
瘦鵑早在下樓的時候便想好了對策,這時候連忙三腳兩步的走到遲太太身邊,勸慰道:“太太您不必發那麼大的火。”
遲太太扭頭看向瘦鵑,不由得也來了氣,劈頭便道:“要不是你不爭氣,那畜生能這麼鬧起來?!我們遲家真是欠了你的!”
瘦鵑深吸了一口氣,抿著唇道:“是我不好——太太您別氣了,啊?您把這信交給我,我去把它扔了,咱們不理他便是了。”
幾位來牌的太太也互相使了個眼色,勸道:“遲太太,您也別跟小輩一般見識。這少奶奶瞧著也是個聰明人,您呀,寬寬心,就由她處置去,您家大少爺恐怕也是一時糊塗,再說誰家沒遇到過這樣的事兒?咱們先晾著他,過段時日也就罷了,啊?”
遲太太方才是在氣頭上,便頗有些口不擇言,這時候漸漸平靜下來,顧忌到還有外人在場,便也就順著瘦鵑的臺階下了。
她是毫不懷疑的把信交給了瘦鵑,卻沒看到瘦鵑返身上樓時嘴角悄悄勾起的一抹得逞的笑意。
瘦鵑藉口不舒服,便把自己鎖在了屋子裡,門閂從裡頭一抵,連阿小也沒法兒進去。
她趁著四下無人,趕忙從書架上尋了本《新字典》出來。繁體字她只認不識,想要簽上自己的名字,那還得查字典。
終於落了筆,她心下一鬆,忙把那協議藏在了旗袍裡側貼身的暗袋裡。
這麼忙好了,她才長籲了一口氣,不由得吃吃笑出聲來。
近來天氣涼爽了一些,日影晃晃悠悠的透過那一扇敞開的窗子照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