冷。
侵入骨子的冷。
風吹過蹚著水的衣服,帶走身上僅存的熱氣兒,冷得麻木。
北芷秋躺在溼冷的草地上,冷得發抖,衣服上的流下的水打溼了周圍,汩汩的水聲傳來,再往旁邊走幾步,就是湍急的河流。
柳樹下有火堆,好溫暖的樣子,可惜離她太遠了。
她偏著頭,看向火堆後的兩人,一面臉頰幾乎貼到了地上,尖勁的小草刺著嬌嫩的面板。
很疼。
“阿湛,為什麼不救我?”她氣息微弱,這一句彷彿用盡了她所有的力氣。
為什麼,不救我呢?
舒湛聽到了她的聲音,沒有抬頭,伸手將快已燃盡的柴往前推了推,“公主,微臣救你了。”
不然,她現在不知道被如蘭湖水衝到了何處,
他聲音沒有半絲溫度,一如秋夜裡的冷風。
可是,他看向懷裡人兒的時候,怎麼會那麼溫柔。
一如,他曾經看她的眼神。
“阿湛,好冷。”真的好冷。
又是一陣冷風,舒湛蹙眉,將懷裡的人兒抱得更緊了些,絲毫不在意自己身上的單薄,將烤乾的披風牢牢裹住懷裡的人兒。
燕眠錦躺在他懷裡,不省人事,舒湛輕輕撫上她的額頭。
還好,沒有發燒。
“阿湛,是她拖我下水。我可以解釋。”是你的懷中人,自導自演的戲。
“公主,眠錦素來與世無爭,請你注意言辭。”他終於肯抬頭看她一眼了,並且,眼神決絕,帶著厭惡與憎恨。
北芷秋看著聽著,竟是笑出了聲。
是啊,他的眠錦,怎麼會如此惡毒,在眾人趕來救火的時候拉著高高在上的嫡長公主跳下湖泊。
“阿湛,冷。”
她牙齒不停顫抖,卻流不出眼淚,只執著地一遍又一遍地說。
她躺在地上,素白的煙紗裙髒汙不堪,髮飾七零八落,只剩一隻鳳尾簪鬆鬆垮垮地別在髮髻,巴掌大的臉毫無血色,在月光下白得瘮人。
舒湛心裡莫名地壓抑難受,這是他從上岸後看她第一眼,像只破敗的風箏,狼狽至極。
不過他很快調整過來,聲音清冷道“公主,男女授受不親。”
男女授受不親,北芷秋一怔,隨即自嘲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