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業忽然笑起來,目光十分輕蔑,就像看著一個沒有任何分量的對手。
庹拓自然知道這是新王大費的兄弟,不由得硬著頭皮叫一聲“大業將軍。”
大業趾高氣昂:“把這些破銅爛鐵全部拉出去扔了。”
庹拓以為自己聽錯了,小心翼翼:“大業將軍,這些可是珍貴的銅器……”
“我說扔了就扔了,你聽不懂嗎?”
庹拓面『色』變了。
大業指了指對面計程車兵:“你……你……還有你,你們都聽好了,趕緊把這堆破銅爛鐵拉去扔了,最好倒在海邊,免得汙染土地……”
庹拓急得面『色』都變了,這麼多黃銅,真真是堪比黃金,都拿去扔了,豈不是敗家?
可是,他一張嘴,大業就厲聲道:“還愣著幹什麼?快動手……”
塗山侯人上前一步:“為什麼?”
他輕蔑一笑:“這些破銅爛鐵純度不夠,全是下等的破爛貨『色』。冶煉國之重器,需要的是上等純度。”
塗山侯人死死盯著他:“可是,要是沒有這些青銅,再要鍛造九鼎,材料就遠遠不夠了。”
他滿不在乎:“不夠的話,再叫各方國進貢不就行了?再說,九鼎根本就是勞民傷財,無非是蹦一個面子而已,有沒有都無關緊要。莫非啟王子還要為了這麼一個華而不實的東西繼續擾民?”
也不等塗山侯人回答,他一揮手,厲聲道:“把這些破銅爛鐵全部拉去海里扔掉,以後,誰也不許再提鍛造九鼎這種華而不實勞民傷財的事情。”
“是!”
大業哈哈大笑:“啟王子,這裡沒你什麼事了,你要是閒得無聊,就去彈你的琴,唱你的曲,這些,可不是該你管的……”
塗山侯人轉身就走。
走出去很遠,一口氣還憋在喉頭,不上不下,胸口幾乎要爆裂開來。
此時,他站在北郊的半山坡上,居高臨下望去,但見成百上千計程車兵正匆匆忙忙收拾廢棄青銅,陸陸續續搬上馬車,看樣子,耗費了大禹王無數心血的九鼎就要這麼永遠沉於海水深處了。
這天下,必將再也沒有九鼎。
他待要阻止,可是,看了看手裡的劈天斧,便停下了腳步。
如何阻止?難道把那一群士兵都劈了?或者乾脆把大業給劈了?
可是,劈了一個大業呢?以後又該怎麼辦?
生平第一次,察覺單個人的力量原來是如此渺小,如此無助。那種感覺,就連《九韶》的華美,也再也無法填補其遺憾。
他慢慢下山,剛到半山,忽然轉身,大喝:“是誰?”
山林深處,衣袂翩然,一人一蛇,正好奇地看著那些運載青銅的舟車勞頓。
他幾步跑過去,橫在鳧風初蕾面前,真真是百感交集,一時無語。
委蛇嘆道:“塗山小子,你的臉『色』怎麼這麼難看?”
他長嘆一聲,十分蕭瑟。
鳧風初蕾一直死死盯著冶煉場的方向,目中神『色』很是奇怪,半晌,才開口:“大業居然醒了,而且,還恢復得這麼好。而大費,也順理成章做了新王,整個華夏九州,徹底成了他們兄弟的天下……塗山侯人,你們中原人最講究天理迴圈,報應不爽,可是,你告訴我,為何到了後來,大費兄弟成了大贏家?這符合報應不爽的定律嗎?”
塗山侯人一句話也答應不上來,他的心口彷彿被一個大石頭堵塞了,沉悶壓抑得連自己都無法呼吸了。
少時落拓江湖,一心和大禹王作對,什麼家事國事關我屁事。現在才發現,父王的責罵半句也沒有錯:你就是一個無所事事的紈絝子弟,我死之後,你還能幹什麼?當心你連自己的『性』命都保不住。
他緊緊地握著手裡的劈天斧,生平第一次動了殺人的念頭。
鳧風初蕾還是盯著冶煉場的方向:“大禹王死後,我以為我已經不會那麼憤怒了,可是現在,看到大費兄弟,我卻憤怒得出奇……”
他很想點頭表示贊同,可是,他整個人都是僵硬而麻木的,覺得自己已經被憤怒衝昏了頭腦。
他深呼吸,過了好一會兒才恢復了平靜,只問:“鳧風初蕾,你們還打算去天穆之野嗎?”
“世界那麼大,隨便走走看看,並不一定要是天穆之野。”
他頓了頓,忽然道:“我可否跟你們一起上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