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這個時代,傷兵的傷口一旦化膿感染,幾乎是不可逆的,輕則截肢殘廢,重則只能等死。
郭銘緒也知道自己的情況,說道:“大人,屬下死後,請大人照顧屬下的家人,以後讓她們年節記得給屬下燒……”
劉衍忽然靈光一閃,打斷郭銘緒說道:“行了!你死不了,大機率也殘廢不了!”
說完,劉衍便直接從身後的親衛那裡要來一顆定裝彈,當著眾人的面,將定裝彈給拆開了:“來幾個人,給我按住他!”
幾個親衛在郭銘緒、郭榮和鮑學鎮詫異的注視下,直接將郭銘緒按在床上動彈不得。
“大、大人?”
隨後劉衍在眾人的注視下,將郭銘緒腿上的膏藥揭開,把定裝彈裡面的火藥全部倒在了傷口上,驚得郭銘緒頓時大叫了起來。
更讓郭銘緒驚恐的是,劉衍從腰間取出火摺子,吹出火苗後,笑著對郭銘緒說道:“我覺得你最好還是不要看,把眼睛閉上,記得不要咬舌頭。”
郭銘緒驚恐的說道:“我、我為什麼要咬……,啊!”
還沒說完,劉衍便用火摺子引燃了火藥,火藥猛烈的燃燒起來,眾人似乎都聞到了一股奇異的焦香,而郭銘緒在大叫一聲後,已經疼的暈死過去。
劉衍看了看傷口,只見傷口處一片漆黑,一股鮮紅的血液開始流了出來。
鮑學鎮驚訝的說道:“這,鉛毒幾乎沒有了,大人你看,流的血都是鮮紅的,而不是汙血了!”
劉衍仔細觀察了一下,說道:“的確是有效果,鮑百戶再仔細清理一下,其他被火器打傷的將士,也按照這個辦法來弄。另外清創的時候,可以找些烈酒,簡單蒸餾一下,用來給傷口消毒。”
鮑學鎮趕忙記下來,然後問道:“大人,這火藥為何可以去鉛毒?”
劉衍自然解釋不好,只好說道:“猛火去強毒。”
鮑學鎮重複了幾遍,頓時眼前一亮,對著劉衍躬身受教。
隨後劉衍又巡視了一會兒,便走出了傷兵營,直接返回城外的靈山衛新軍大營。
對於這些傷兵,劉衍明白即便有火藥清創、烈酒消毒,最終還是會有不少將士殘廢,將來這些將士無法繼續從軍,回到家中也無法耕種,他們如何生活?
劉衍思索再三,決定等到此戰結束,將那些傷殘的將士全部安置到靈山衛各處火路墩、屯堡去,這些將士憑藉戰功,充任小旗官、總旗官應該不成問題,到時候用這些將士來充實基層最好不過。
與此同時,清軍大營中也是人來人往,隨著夜幕降臨,清軍各部營壘中哀嚎遍地,顯得非常的滲人。
以清軍的醫療手段而言,各旗被靈山衛新軍火器打傷的傷兵,最終的下場基本上都是死亡,而且還要經歷非人的痛苦才能死去。
清軍之中沒有大夫,只有薩滿,說白了就是跳大神的神棍、神婆。滿人崇尚薩滿教,認為只要用各種致幻的粉末、放血、舉行儀式等方式,便可以治療傷痛。
雖然營中也有一部分被抓來的漢人大夫,可是面對棘手的火器創傷,這些大夫也是束手無策。
中軍大帳內,多爾袞臉色鐵青的坐在正中,嶽託、多鐸、杜度以及蒙古各旗旗主、尚可喜依次坐在下首。
此時各旗的傷亡數字已經統計出來,克勤郡王嶽託臉色凝重的說道:“啟稟睿親王,此戰我軍各旗傷亡巨大。”
“滿州鑲白旗傷亡兩千三百餘人,蒙古正白旗傷亡一千九百餘人,蒙古正紅旗傷亡一千七百餘人,蒙古鑲紅旗傷亡一千四百餘人,漢軍傷亡八千三百餘人。各旗共計傷亡一萬六千餘人。其中各旗的披甲兵有三千餘人的傷亡。”
這個數字一出來,所有人都沉默了,伊拜、布顏代、恩格圖三人的臉色更是非常難看,經過白天一戰,三人的兵馬已經被打殘了,如果回去之後得不到補充,蒙古兩紅旗和正白旗就算是完了!
多鐸的臉色也非常難看,正面衝擊靈山衛新軍大橫陣,被劉衍率部直接擊潰,這樣的打擊讓多鐸接受不了,此時繃著臉一言不發,周圍彷彿瀰漫著一股煞氣。33
嶽託則是看了看多爾袞,說道:“睿親王,此番南下,我軍陸續激戰下來,各旗的傷亡人數已經高達一萬九千餘人!此戰再打下去,各旗勇士的傷亡就太大了,得不償失!”
杜度聞言猛地站了起來,大聲叫囂著:“克勤郡王是要臨陣退縮嗎?依我看,睿親王應立即修書一封,將濟南戰事的情況稟報陛下,懇請陛下盡起我大清舉國之兵南下,一定要殲滅劉衍、盧象升部,為陣亡的勇士報仇!”
多鐸雖然憎恨劉衍,但是聽了杜度的話,依然站出來反駁:“安平貝勒要想清楚,此戰的實情如果稟報陛下,就說明咱們進攻不利,擁兵十萬卻吃了敗仗!就算陛下率軍趕到殲滅了劉衍所部,功勞也是陛下的,咱們都要被陛下責罰,各旗的牛錄人口也肯定要被削減。”
杜度憤慨的看了多鐸一眼,卻不可否認此話不虛,皇太極藉著各種理由削減各旗牛錄人口,這已經是不爭的事實。於是杜度氣呼呼的坐下,不說話了。
嶽託看著多鐸與杜度爭論,便建議說道:“睿親王,眼下的戰局而言,我軍與盧象升、劉衍所部勢均力敵,誰進攻,誰就吃大虧。如此,我軍不如分兵劫掠各處,以彌補各旗的損失。也許盧象升、劉衍看我軍出擊各處,便會率部馳援,到時候戰局便會發生逆轉。”
蒙古各旗旗主紛紛附和起來,只要不用再與劉衍部死戰,讓他們三個幹什麼都是可以的。
尚可喜是漢人,在這裡說不上話,只是唯唯諾諾的坐在一旁聽著。
多爾袞此時的臉色非常難看,眾人已經萌生退意,難道自己又要在劉衍手下敗輸而回?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