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衍此時異常憤怒,鄂縣的慘劇定然是流賊所為,這段時間,李自成各部始終在西安府周邊攻城略地,甚至還一度想要攻打西安府城,卻被守城明軍擊退。
鄂縣就在西安府旁邊,定然是流賊大軍途徑這裡,順勢拿下了城池,然後為了洩憤而屠城!
後世大多宣揚李自成是反抗明朝暴政的農民起義軍英雄,可是真實的歷史卻不是這樣。李自成是一個徹徹底底的流寇,毫無戰略眼光,也沒有民族大義,完全就是一個亂世的攪屎棍。
屠城殺害百姓,劫掠地方搜刮民脂民膏,各種慘絕人寰的手段,流賊大軍都能幹得出來,其手段甚至不比滿清韃子好多少,與後世的侵~華日~軍都是一樣的沒有人性。
可以說,明末如果沒有李自成在陝西、河南等地肆虐,以此時明朝的整體實力,是完全有可能耗死滿清的,只要再挺幾十年,待到小冰河期結束,也許大明就能重獲新生,至少也不會白白便宜了外族韃子。
劉衍望著遠處殘破的城桓,冷聲說道:“大軍今晚進駐城中休整,命前營、後營駐守城牆防備,其餘各營將士收殮城中屍體。”
“是!”
荀景雲用顫抖的聲音說道:“日月昭昭,日月昭昭啊!那些流賊難道就沒有父母兄弟,沒有家眷嗎?他們怎麼下得去手!”
劉衍說道:“從他們委身從賊的那一刻起,便不再是人,而是野獸,是吃人喝血,只知摧毀而不知建設的野獸!對待野獸,只有殺,殺光他們,天下才會重歸寧靜!”
眾人轟然應諾。
當晚,新軍將士進駐鄂縣城內駐守,深夜時分劉衍和各營指揮使、千戶卻被驚動,眾人紛紛來到東城牆上觀望著。
只見鄂縣城東的夜色中,無數人影在外面晃動著,彷彿後世電影中的喪屍大潮一般,在黑暗、貧瘠的曠野中成群結隊的行進,看方向正是前往西安府。
劉衍臉色凝重,旁邊幾個指揮使也是咬牙切齒,荀景雲奮力錘擊城頭,嘴中發出一陣嗚咽的聲音。而嶽明和鮑學鎮則是已經不忍再看,紛紛掩面而泣。
藉著城頭上的火光,劉衍等人能夠看出鄰近城牆的情況,那是無數流民在黑夜中“遷徙”。
那些流民扶老攜幼,大多衣不遮體,甚至許多婦人都赤身裸體,就這麼呆滯的行進著,好像靈魂都已經被抽空了一般。
更讓眾人難受的是,不時有流民一頭栽倒,看那枯槁一般的身形便知道,那是餓死的路倒。
緊接著,每一個倒下的流民身邊,無數同伴蜂擁而至,他們並不是要救治倒下的流民,而是在吃人,實實在在的吃人!
火光之下,一場吃人盛宴呈現在劉衍等人面前,甚至劉衍還看到一個倒斃的三、四歲的小孩被人抱了起來,就摟在懷裡啃食著,一個母親模樣的婦人站在一邊,先是呆滯的愣了一會兒,然後竟然也撲了過去,扯著一支胳膊啃了起來,邊哭邊啃。
“命令:鳥銃手開火,射殺吃人者!”
“大人!”
眾人都赤紅著雙眼看向劉衍。
“不開火,他們就要吃人,開火了,他們就要死人。死了,他們還能保留一份作為人的尊嚴,可是活著,他們便不再是人了,只能稱之為野獸!”
劉衍同樣雙眼赤紅,問道:“你們怎麼選擇!”
嶽明激動的說道:“大人,放糧吧,軍中還有糧草,先救下那些流民再說!”
“能救多少?”
眾人沉默了。
劉衍說道:“不是我鐵石心腸,你們有誰知道,城外到底有多少流民?城外有沒有流賊兵馬埋伏?軍中糧草能救他們一頓、還是兩頓?”
“現在放糧,我新軍便會被困在這裡,天不亮就會有更多的流民湧來,到時候怎麼辦?繼續放糧,全軍將士就要捱餓,遇到流賊大軍就是全軍覆沒的下場。停止放糧,那聚集過來的幾萬、甚至是十幾萬流民,搖身一變就成了亂民,甚至是流賊大軍,一樣是全軍覆沒的下場!”
劉衍越說越激動,怒吼道:“你們誰能告訴我,應該怎麼辦?怎麼辦!”
次日黎明時分,劉衍和一眾指揮使、千戶依然站在城頭上,眾人就在這裡站了整整一夜,最終還是沒有放糧。
真如劉衍所預料的那樣,城外的流民潮走了大半夜才走完,至少有數萬人之多,而且到了後半夜,眾人還聽到了大隊騎兵移動的轟鳴聲,明顯有一支流賊精銳隱藏在黑夜之中。
當天色大亮之後,劉衍命將士出城收殮外面的屍體,一個時辰之內,便收殮了數百具殘破不全的屍體,城外的曠野中滿是斑駁的血跡,觸目驚心。
“大人,咱們是不是前往西安府方向看看?”
面對苗紹等人的詢問,劉衍搖了搖頭,此番自己沒有兵部的調令,即便去西安府湊熱鬧,本地兵馬也會排斥自己,畢竟名不正言不順,大軍的補給依舊沒有著落,太危險了。
“大軍立即上路,前往藍田縣,前往山西!”
“是!”
隨後新軍將士途徑藍田縣、潼關進入山西,而後進入北直隸,由北直隸轉而南下濟南府,在濟南府城盧象升和顏繼祖為大軍準備了補給糧草,並且犒勞了凱旋而會的新軍將士。
八月初,在出徵一個多月之後,劉衍率部回到了即墨營城。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