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思忠也被大隊的潰兵裹挾著向西逃命,身邊數百親衛也被衝散了,數萬潰兵組成的人海是如此的洶湧,數百親衛根本阻擋不住,只能隨波逐流,很快便被衝得四分五裂。
突然,一隊新軍左營夜不收策馬出現在人群之中,為首一名夜不收隊長看到了辛思忠的戰旗,興奮的招呼同伴,十幾名夜不收將士策馬衝了過去,然後紛紛點燃震天雷開始投擲。
十幾顆震天雷相繼在人群之中爆炸,周圍的流賊潰兵被炸得人仰馬翻,倖存的潰兵也是失魂落魄的向四周逃去。
而辛思忠則非常倒黴,一顆震天雷就落在身前,只見一團炙熱的火球瞬間燃起,將自己與戰馬包裹在裡面。隨後辛思忠便覺得自己身輕如燕,直接從戰馬上飛了起來,目光還看到一具血淋淋的下半身屍體,被一匹血肉模糊的戰馬壓著,那屍體上的鎧甲和鞋子是那麼的熟悉,好像就是自己穿的……
“首級掉在那邊了,砍下來!”
那隊夜不收怒吼著策馬衝了過去,不斷揮舞著長槍與戰刀,將周圍的流賊潰兵驅散,夜不收隊長直接跳下戰馬,將辛思忠的首級砍下,拴在馬鞍上哈哈大笑起來:“戰功到手了,走,繼續追擊!”
左威武將軍辛思忠的戰旗轟然倒下,不過此時已經沒有什麼人注意了,賀錦與副威武將軍黨守素率領六萬多還沒有潰散的中營步卒一路狂奔,前面的李過更是率領後營驍騎、甲兵大踏步的後退,所有人都在撤退,在逃命,至於誰被新軍擊殺了,誰能夠逃出昇天,那就要看個人自己的造化了。
新軍左營陣中,金學成、石牛忠、尚自立三個指揮使聚集到張義的身邊,此時左營各部將士已經追擊了數里之遙,三人先後趕來勸阻張義,是不是向中軍請示之後再繼續追擊,以免大軍太過突出,被流賊反咬一口。
張義望著戰場上雙方數不清的戰旗,也陷入了猶豫之中。
“報!”
就在此時,一隊中軍的傳令兵從後方策馬趕來,待到近前,一名傳令兵大聲說道:“總鎮有令:各營自行追擊五里,然後立即撤回到開封城下待命,不得深入追擊!”
沈拓鬆了一口氣,打發走傳令兵之後,對金學成、石牛忠、尚自立三人說道:“追!再給我追擊兩裡。各部將士集中力量擊殺流賊的甲兵與落後的驍騎,至於那些死兵與步兵,以驅趕為主!”
“是!”
“前進!”
左營一萬兩千餘名將士繼續向前推進,驅趕著數萬潰兵又推進了兩裡多,沿途被追上的流賊各部甲兵,以及一些失去戰馬的驍騎盡數被擊殺。
此時紛亂的戰場上,各處的廝殺聲開始緩慢的停歇,正面及兩翼戰場上,新軍各營將士在追擊了數里之後,兵鋒甚至直指流賊中軍所在。
提前中軍處理傷勢的劉宗敏怒不可遏,就要率領中軍的一萬多留守驍騎迎戰,卻被李巖和顧君恩攔下,二人當機立斷,勸阻劉宗敏率領中軍向後撤退,眾人在一萬多驍騎的保護下,一連後撤了十里才停下。
同時紛紛後撤的流賊各營兵馬也繼續逃命,待到陸續撤到中軍的時候,各營的死兵、步兵都折損了大半,甚至全部折損。那些兵力有些是死在了戰場上,有些則是在逃亡的半路上直接開溜了。
戰場上都在傳言李自成已死,劉宗敏、李巖、牛金星、顧君恩、宋獻策等人雖然接到了李自成的命令,知道這是假訊息,但是李自成到底怎麼了,大軍為何轉瞬戰敗,眾人心中還是沒底。
直到李自成滿頭鮮血的回到了中軍,眾人才又驚又喜的趕來相見,可是當眾人看到李自成的左眼被射瞎,所有人都是臉色慘白,流賊中軍的氣氛壓抑到了極點。
入夜時分,流賊大軍後撤十里後,就在這邊安營紮寨,原本各營合兵數十萬,加上老營的家眷有上百萬之眾,可是經過一整天的血戰,此時各營都安靜了許多。
以往喧囂的景象不見了蹤影,取而代之的是無數的哭聲與傷者的呻吟聲。
流賊中營中軍大帳內,李自成的左眼經過治療,那根木刺已經被拔了下來,連帶著左眼的眼球也被取出。一根沾染著血跡的白布條將李自成的半個腦袋都包裹了起來,左眼整個被裹著,裡面已經敷上了藥。
此時大營之內,眾人按照營伍分坐。
中營權將軍劉宗敏、權將軍田見秀、制將軍賀錦、前果毅將軍任繼榮、後果毅將軍吳汝義、副威武將軍黨守素、左威武將軍李錦;
左營制將軍劉芳亮、副制將軍劉希堯、左果毅將軍馬世耀、右威武將軍劉汝魁;
右營制將軍袁宗第、左果毅將軍白鳴鶴、右果毅將軍劉體純。
前營制將軍李來亨、左果毅將軍谷可成、謝君友、右果毅將軍田虎;
後營制將軍李過、左果毅將軍張能、右果毅將軍馬重僖、賀蘭、路應標、高一功;
火器營制將軍李定國、左果毅將軍孫可望、右果毅將軍艾能奇。
以及李巖、牛金星、宋獻策、顧君恩四名軍師。
至於正威武將軍張鼐、右威武將軍李友、左威武將軍辛思忠三人則相繼戰死,除了張鼐的屍體趴在戰馬上,被部下牽著輾轉回到營內之外,李友與辛思忠的屍體全都不見了蹤影,首級也被官軍斬獲!
此時眾人的目光都落在了李自成的身上,只見李自成面色蠟黃,嘴唇都沒有什麼血色,不時的還微微哆嗦幾下,顯然是左眼時不時的傳來了劇痛。
李自成靠在椅子上,顯得非常的頹然,許久之後,才緩緩開口:“各營兵馬還有多少?”
有的人死了,但沒有完全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