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自己,又究竟想修什麼道呢?
遠去有嗚咽聲傳來,那是一窩蜂之人在祭拜落千愁,有人為他立下衣冠冢。
當所有一窩蜂之人散去的時候,可看到一身著黑衣的女子正半跪在衣冠冢前,為落千愁燒紙。一頭黑髮倒垂在臉龐前面,遮住了容顏。
楚天走過來,從旁邊拿過三炷香,恭敬一禮拜上。
唐殷冷笑:“殺了再來燒香?果然跟你老子一個德性。”
楚天看她,眉頭稍皺,雖然或許自己那個父親負了這位一窩蜂的二當家,但感情之事從來沒有對錯,這位前輩未免有些過分了。
但忽然他身子一顫,因為在這一刻,他看到了什麼?
雖然楚天有著透視靈眼,但從來都沒有刻意去做什麼偷窺之事,哪怕是幾天前仙界仙子在公寓中穿著普通衣物,他都只是多瞄幾眼能瞄的,而從來沒有去瞄不該瞄的。
可此刻,因為對唐殷有著一絲好奇,想看看這個恨他父親入骨的女人究竟是什麼天姿國色,所以他洞穿了唐殷的黑髮,看清了黑髮下的那張真容!
但若真的是天姿國色也就罷了,楚天還不會如此震驚,可關鍵是……那是怎樣的一張臉龐啊,蒼老如老嫗渾然不似一箇中年人該有的模樣、溝壑縱橫、坑坑窪窪、甚至還有半張臉龐直接凹陷了進去,如鬼一般……甚至楚天第一眼時還嚇了一跳,完全不敢相信這是一個人,甚至還是女子該有的容貌!
唐殷抬頭看他一眼,但黑髮卻是將那張可怖面容遮蔽了,沒有露出來,她心中有著一絲古怪,如今楚天實力遠超於她,即便窺測到了她的真容她也沒有感受。
她冷笑一聲,起身就走,淒厲的聲音傳來:“楚天,落千愁不殺你,我遲早會殺了你的,你給我等著吧,這是你老子欠我的,你這個兒子,必須要還!”
楚天沉默,要是以前聽聞唐殷這句話他會憤怒,甚至還有一絲殺意,畢竟他都已經如此容忍了。
可此時聽聞,卻只有悽傷,還有可憐。
一個女子,究竟是有著怎樣的仇恨才會那樣的去恨一個男人啊?
原來,竟是有著這般的仇恨麼?
難怪不管是龍駒還是落千愁,都要他以後不要怪唐殷,因為這份歉意,太深太深!
“你看到了吧?”鄭天虎走來,嘆息道。他雖然看似大大咧咧,實力弱小,可卻亦是一個有心人,看楚天驚容便知道大概了。
楚天點頭,鄭天虎苦笑:“你父親沒錯,殷姐更沒錯,她只是……用情太深罷了。”
鄭天虎解釋道:“當年你父身中五毒天散,危在旦夕,是殷姐不惜毀容才將五毒天散吸出來的。但感情之事,豈是勉強可得?不愛,就是不愛,哪怕殷姐付出如此代價都沒有得到你父的愛憐,故而才因愛生恨,可有哪一個女人經歷如此事,不會因愛生恨啊?”
“錯的是她不該救你父?錯的是她不該愛你父?還是錯的是……你父不該不愛她?”鄭天虎苦笑,拍了拍自己的腦袋,遠去道:“頭疼,頭疼,難怪老大一輩子不娶媳婦,原來女人這麼讓人頭疼。”
楚天沉默,看著唐殷的背影,這片蒼涼的天色,感情之事,的確無分對錯。
錯的是不該愛,但不該愛,卻又是錯的。
只是楚天不知道的是,他在看著別人背影的時候,也有人在看他。
羽菲軒看著這個男人的背影,清幽如古井般的眼眸中有著幾許波瀾閃爍,人間界潛龍?人間界猛虎?
原來人間界,真的如此驚才絕豔麼?
但龍駒是潛龍,落千愁是猛虎,可這個男人,又是什麼呢?
“我會殺了你的,為我師報仇。”遠處忽有一大約六七歲左右的瘦弱孩子走來,他看著楚天,一字一句的說道。
楚天驚異,沒想到落千愁還有傳承留下的,天門望氣術仔細一看,卻發現這個看似瘦弱普通的孩子的修煉天賦,竟比之他所見的所有人都更為優秀,只有林小小能力壓一籌,哪怕是他,拍馬都不及。
尤其是,這個孩子的氣象,竟成一柄劍形!
這赫然又是一個為劍而生為劍而死的存在,這赫然又是一個驚才絕豔的落千愁!
尤其還是他的心性……楚天注意到,雖然這個瘦弱的孩子是在說著報仇這樣冷酷無情的話,面對的又是他這個殺了他師傅的存在。
可這個孩子眼中卻沒有多少仇恨,而只是一片清明,他為師報仇,也僅僅只是報仇而已,並沒有被報仇矇蔽了其他想法,一顆通明劍心,依舊通明。
楚天長嘆,江山代有才人出,一代新人換舊人,他還沒將舊人換掉,竟就有新人要將他給換掉了麼?
他說道:“拔劍式、破劍式、引劍式、藏劍式,你學了幾招?”
那個瘦弱的孩子眉頭微皺,有些小大人的模樣,並沒有隱瞞,沉聲說道:“拔劍式粗通、破劍式粗通、引劍式粗通,但藏劍式,我師尊說他並沒有完善,不敢教給我。”
楚天微笑,走上去蹲在那個孩子面前,拍了拍他的肩膀和他平視道:“那以後,我教你呀,等你學會了再來殺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