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天沒有轉身,但他卻知道那裡來了何人,亦或者是何魔,那種氣息,如此陌生,可那縷陌生,卻又如此的熟悉。
陌生的他不敢承認,可熟悉的他卻無法不承認!
無聲無息間,十萬雪原中溫煦的太陽光下,他的身旁多出了一個黑影。
“來了?”
“來了。”
“真不想見到你。”
“但你還是見了。”
俗套的對話,無情的話語,楚天從未如此對一個人如此無情過,可當他回到主界感受到瀰漫了整個天地的那種冥冥氣息,他滿懷激動的心,就如壓千重山般,無法不沉寂下來。
世人皆以為他在等待時機,所以才隱居青峰不出手,老辣如趙長陵、白玉堂覺得他是在顧忌,如丘天歌秦未生等人一般在以大局為重,所以才沒輕易出手。
但沒有人知道,他真的只是不願出手而已,因為他不願去面對他身旁這個男人,不願去面對這個殘酷的事實!
“見了老大和老二嗎?”
楚天偏頭,浮現在他眼前的是一個瘦削的青年男子,他臉色蒼白眼窩深陷,有些不似人樣,但他終歸是個人,他八年前有個很文靜的名字,名為許生。
可此時他卻有個更為悚然聽聞,讓整個人間界都顫慄的名字,魔尊。
天魔中的至尊!
這一場天魔之亂,五年前所有的天魔井爆發,將人間界陷入永無翻身的境地,萬萬人死亡,血流成了河,屍骨化了塵,所有的所有,一切的一切,皆為他一手主導的,天魔至尊!
楚天不敢相信,他也無法相信當年那個安靜如學霸,可一怒卻能拿酒瓶去敲人的瘦弱室友,會成為此時魔焰滔天的魔尊。
世人以為這一次的天魔來襲是爭對楚天的,但他們卻只猜對一半,因為這並非是天魔對楚天的威嚇,反而是許生,亦或者說是魔尊,在一步一步的緊逼楚天出手。
許生搖頭,嗤笑道:“你覺得,我這個樣子,還能見他們嗎,他們還認得我嗎?”
楚天閉上眼眸,略有不忍,道:“當然認得,四年兄弟情,怎會不認得?”
“那如果我告訴你,他們已經死了,你還會認為他們認得嗎?”許生眸光平靜,一臉淡漠。
楚天看著他,搖頭道:“不會的,他們沒死,我知道你是許生,而不是魔尊,你的心中還有一分溫暖,我的兄弟絕對不會那麼輕易就被天魔所吞噬!”
楚天知道,如果許生真的變成了魔尊,那麼如今人間界絕對不會是這個樣子,最起碼還要悽慘十倍以上,林清研幾女的天一閣也不可能會壯大的如此之快,與他有關係的那些故友也不會大半都還在人間。
因為許生還是個人,他的心一直在魔性與人性中掙扎與徘徊,且還絕對是人性佔據上風,所以他雖對這個世界有恨,但他卻絕對不可能親手毀滅這個世間的!
許生哈哈大笑,他忽然怒了,前所未有的大怒,眸中閃爍著妖異的光,恐怖的氣勢如滔滔波浪朝遠處翻滾而去,十萬雪原中的空間在這種翻滾之下破碎,甚至這種翻滾還波及到了凡俗界,天地間有著莫名的力量在顫動,那是丘天歌為凡俗界所佈下的封印,禁止一切天魔入侵。
魔尊一怒而風雲動,整個世界都為之傾顫,本來還在大戰中的天雪人大驚,率領著雪天宮的強者守在遠方。封都看著那個瘦小可卻恐怖的魔影驚疑不定,忌憚的同時眼中還閃過一絲兇狠的味道。
“溫暖?什麼叫做溫暖?楚天,你告訴我什麼叫做溫暖?這個世界待我以冷,我為何要回之以暖?什麼兄弟什麼情誼,我家族被滅時你們在那裡,我被萬魔噬心時你們又在哪裡?既然這個世界要拋棄我,那我何不拋棄整個世界?”
許生看著楚天,猖狂大笑,在這一瞬間他心中的魔性佔據了上風,當初他因家族被滅之事混入天魔宗中,卻不想被邪太一察覺到異樣,被扔進了天魔洞中,遭遇萬魔噬心,那等慘痛,該怎麼去訴說?
從天魔洞走出來後他無論是肉身還是神智都遭遇了不可逆轉的衝擊,若非還殘留一絲人性整個人間界早就陷入天魔的汪洋了,不是人間界滅就是他死!
這些年來他控制的極好,從未有爆發過,但剛剛卻被楚天引動心裡最深處的仇恨,如一頭狼般死死的盯住了楚天,即便眼前是他最好的兄弟,他也一樣要生撕了他!
楚天臉色頗有蒼白,不知該怎麼去訴說,當初許生消失他還曾花費大力氣尋找過,甚至還因為跟邪太一翻臉。這次回來他也本想將當年事調查清楚,血債需要血來償,天魔宗需要有人來為他的兄弟買單!卻不想未等他動手天魔宗就早已覆滅了。
他看著此時的許生,心頭升起千滋萬味,此時的許生極為強大,即便是他都不一定擋得住,一個月前在滄海界天魔聖地外,他就是因為感受到了許生的氣息才退走的,若是此時許生癲狂的話,整個雪天宮,除了他之外怕是沒有人能夠逃脫!
“叔叔,不要叫了,小雞會怕的。”突然一個清脆的聲音去而復返,卻是小念兒終於抓到了冰鳳,不知何時回來了,他臉色蒼白,拉了拉許生的黑袍,有些害怕的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