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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鋪天蓋地的火焰叫囂著,身體被高溫灼燒著,火辣辣的疼,旁邊將自己緊緊圈在懷裡的男人,腿上的布料已經在燃著了,帶著皮肉燒烤的味道,味道充斥著鼻息,讓人胃裡翻騰作惡,眼角里的生理鹽水不住的下流,她聽著沈流年說著話語。

“對不起,我不該讓你嫁給他的……不該如此的……”一聲聲真摯的道歉,他的腿被水泥柱體死死的壓制著,血腥味道混合著燒焦皮肉衣料的氣味。

“不是你的錯,是我……是我痴心錯付,我看錯了人……”手摸上略微鼓起的小腹,這裡還帶著三個月未滿的孩子,還沒來得及看這個世界一眼的骨肉,就這樣被判了死刑,沈序言……這是你的孩子啊,不顧及我兩年來對你的情,也要顧及你的骨血啊……你怎麼能,怎麼能如此的狠心?!

“不,沐晴,我愛你……我愛你……當初不該顧及養子的身份看著你嫁給他,而連追求你的勇氣都沒有,沐晴……堅持下去,會有人來救你的,你一定要活著!”男人的背脊似乎又被物體砸重,大火蔓延在頭頂一般,他的血從嘴角湧出,甚至濺在地上的紅色液體反彈到了自己的臉上,那麼灼熱的溫度。

“是我……害了你。”水沐晴不知道要如何承受著瀕臨死亡之前來的深情告白,沈流年是我害了你,害了我的家人,是我的無知才造成今天的一切,如果可以重新選擇……我一定努力讓自己愛上你,回報你的情。

終於抵制不住濃煙翻滾和灼熱的溫度,身體每一處都被燒著,閉眼前的那一刻她回顧著兩年來的一切,認識沈序言,愛上他,是自己今生最大的錯誤。

“醒了,醒了!”身體各處骨骼喧囂著疼痛,水沐晴迷茫的看著周圍的人,父親,哥哥,母親,做夢麼?還是臨死前的迷離,但是為什麼那種火辣辣的刺痛感消失了?自己不是被燒死了麼?就躺在他的懷裡,帶著未出世的孩子,被活活燒死了,臨死前,他還說這輩子最後悔的就是看著她嫁給那個人,直到生命盡頭的最後一刻,才敢開口說一句愛她。

“我去叫醫生。”是哥哥的聲音,熟悉真切,卻又那麼不敢讓人相信,這是什麼狀況?水沐晴看著自己上方的點滴,看著父親和母親擔憂的神色。

“你這孩子,怎麼不聲不響的就突然回國,飛機空難,你想嚇死我們嗎?!”飛機空難……飛機空難,留學回國的時候飛機中途遇到強氣流,突然墜機,她卻撿了一條命,因為那一次的空難她的夢想翅膀硬生生折斷了,左手指骨骨折落下了後遺症,導致她一輩子和熱愛的鋼琴擦肩而過,躺在病床上一個月之後一出院便迎來了公司週年慶和沈序言的第一次見面,那是一場變相的相親,而自己竟然有眼無主的愛上了那個男人,那個時候沈流年應該也在的……

“孩子剛醒,別說這些了,沐晴是不是身上疼了?醫生說你多出骨折,忍著點,等會醫生來了,讓他再給你打點止疼針。”母親溫柔的聲音響在耳邊,低斥著一旁夾雜擔憂怒意聲音的父親,她……重生了?

回到了兩年前,剛回國的時候,那一段曾經最失落的日子,沒有了夢想的支撐點,所以才會漸漸的把目光投注在那個男人身上,甜蜜的溫柔陷阱,感情上的空白,讓她猶如飛蛾一樣身陷他炙熱虛假的溫柔裡,想起自己的大火喪生,想起他冰冷離去的眼神,自己苦苦哀求肚子裡有未出世的孩子,他卻沒有任何話語,將自己留在那棟房子裡,任由那個女人將自己活活燒死……還害了一直照顧自己的人,愛上了不該愛的人,賠了自己的婚姻,父親一輩子的基業,哥哥的未來,讓母親一夜白頭,搭上了自己和孩子的性命,最後牽連了那個為自己擋住了坍塌下來的房頂,閉上眼還能清楚的看到他吐血的嘴角,帶著無力的微笑對著自己說愛,那個人……才是自己應該選擇的,為了自己和屬於別人的孩子,竟然甘願和自己一起葬身火海。

“媽。”水沐晴看著眼前細緻的拿著沾溼水的棉籤放到自己嘴唇上的母親,小心翼翼的不去觸碰多餘的地方,生怕弄痛自己,這個是自己的母親,當父親公司出現危機,當哥哥的腿因為車禍而殘疾之後,自己依舊義無反顧的相信自己的丈夫,那個無情的男人,母親一夜之間白了頭,造成了最後自己離去的結局,不甘,悔恨在那一刻閃現眼前,兩年來的事情像是電影一眼一遍遍放映在眼前,其實……他之所以娶自己,不過就是利益吧?吞併父親的公司,害的自己家破人亡,沈序言……重生一次我定不會再愛你,這一次我是來討債的,上一世你欠我的,欠我家人的,我一定要讓你……全數奉還。

“是不是傷口很疼?別動,沐晴乖忍著點,別哭,別哭!”母親在一旁手忙腳亂,剛剛還在訓斥自己的父親,滿臉的擔憂也在一旁不知道要如何是好,媽,不疼,一點都不疼,她很想告訴母親,她錯了,上一世錯的太徹底,以至於看著威嚴的父親,擔憂的母親,還有匆忙跑回來喘著粗氣旁邊跟著醫生的哥哥,一切都那麼好……還沒開始,所有的陰謀都沒開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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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疼,媽,我想你們了,想喝爸泡的功夫茶,想吃媽做的糕點,想看哥的比賽。”胸腔的骨頭似乎破裂了,一句順利的話語過後,前胸的疼痛讓她覺得呼吸都有些吃力了,額頭不斷的冒著冷汗,看著母親激動的用手掩住嘴角,不斷顫抖著肩膀,父親終究是沒多說一句話,不過那憔悴的面容和發紅的眼睛讓水沐晴覺得這一切來之不易,所以她甘願疼著,因為這樣她才知道重生……是真實的,即使聽起來那麼匪夷所思,她一個無神論者竟然有著這樣的經歷,不管如何這是老天再給她的一次機會,拯救一切的機會。

“小晴別說話了,你現在還不能喝水,先閉眼睛休息會,等會醫生打了止痛針就好了。”哪裡會不痛,水凌風看著妹妹額頭冒著的冷汗,蒼白臃腫的臉頰,像是被福爾馬林泡過一樣的駭人。

“等你好了,媽給你做糕點……要快點好起來。”母親在一旁落淚,醫生利落的給自己紮了一針,沒有痛楚的感覺,或者說……這點痛對於現在全身骨骼都疼痛的她來說,可以直接忽略,不再是那個害怕打針而往母親懷裡扎的孩子了。

“嗯,好。”乖乖的應著,看著母親傷心流淚的面頰,或許是帶著慶幸吧,慶幸自己還留下了一條命,突然想起一件事情,水沐晴抬頭看著母親。

“怎麼了?”看著女兒疑惑的神色,生怕又出什麼事,想握住女兒的手,卻又害怕她疼,醫生說手指指骨都沒能倖免,那該多疼。

“媽,我的指骨是不是骨折了?”鋼琴,她的鋼琴夢想,曾經的失落經歷了兩年疼痛的洗禮竟然讓她覺得有些飄渺了,果然看到母親聽到她話語的表情,微微一笑,卻在扯動嘴角的同時,感覺到一種輕飄飄的感覺,對了,醫生剛剛給自己注射的是什麼止痛針?如果沒記錯的話,她之前是注射過嗎啡的,雖然止疼很有效果,但是副作用很大,後遺症讓她不停的嘔吐,頭暈,那種染上毒品的感覺,最後還是強制性戒掉的,雖然不多,但卻有癮。

“嗯,左手食指到小指指骨都骨折了,沐晴別擔心,好好養著,一定可以好起來的。”母親拿著棉柔的紗布輕輕擦拭著她沒有包裹住的額頭。

“小晴好好睡一覺,醒了就不痛了。”一旁的父親背對著自己,肩膀不斷的顫抖著,父親……哭了吧?聽著哥哥心疼的聲音,她動動嘴角,夢幻的感覺上來了,感覺身體像是被蒙了一層紗一樣的飄渺,疼痛的叫囂越來越弱,嗎啡的藥力上來了……

“哥,別再給我注射嗎啡了,我能……能忍過去。”上一世拼命嘔吐腸胃抽搐的感覺她依稀記得,那樣的狼狽,鼻涕和眼淚混合在一起,讓她覺得不堪。

“小晴……”水凌風也知道嗎啡不能注射太多,現在的兩隻藥劑已經夠多的了,但是……他不忍看著自己唯一的妹妹疼痛難忍。

“哥……”昏昏欲睡的感覺傳來,眼皮開始變得沉重。

“睡吧,不給你注射了。”一直背對著自己的父親突然轉身,那張蒼老疲憊的面容,發紅的眼眶帶著心疼,昏睡前努力的在嘴角邊扯出一抹微笑,安撫著家人的情緒。

一個月的病床靜養,讓她覺得全身都變得慵懶異常,下雨天的時候,骨骼依舊會散發著難以控制的痠痛,膝蓋關節更是嚴重,有時忍不住用東西去敲打。

“哥,放我下來吧,我自己能走。”被哥哥抱在懷裡,享受著他溫暖的胸膛,逝去依舊的親情再次迴歸,沒有什麼能比重生過來更重要的了,這一次……她會珍愛自己,珍惜生命,試著去愛那個陪著自己死去的男人。

“沒事,你剛恢復一些,醫生說你的骨骼關節不能著重不然很容易錯位,反正到車上也沒幾步路。”看著妹妹最近越發綻放光彩的臉頰,雖然依然有些消瘦,但是換下病服的身子,還有柔美的面容,熠熠發光的墨黑眼眸,讓他抱著她的手臂更加緊了緊。

今天是出院的日子,再過一個月就是自家公司的五十週年慶典,那一次的晚宴上她和沈序言初次相識,那一次她因為和自己的夢想失之交臂一直頹廢著情緒,卻在看到他刻意偽裝的溫和笑臉下不斷淪陷,如果沒記錯……那場晚宴也是她和沈流年的初識,想到這裡剛出醫院門口的她,不由得依偎在哥哥胸膛前顫抖了一下,有因為想起沈序言的憤恨,不甘,亦或是因為接下來會見到那個為自己失去生命的男人激動,甚至不知道自己要怎樣表現,腦海中還殘存著大火裡他掛著鮮血的嘴角,蒼白無力的笑,說著我愛你的話語,沈流年……這一世我要怎樣還了你的情?

“冷嗎?”水凌風感覺到妹妹的顫抖,匆忙走到車門前,父親出差今天沒能過來,母親在家裡一早準備著湯湯水水,本來這些可以讓傭人去做,但是因為妹妹當初說想吃母親做的東西,母親便一個人在家裡忙碌,所以接妹妹出院這個重任就放在他的身上了,保鏢開了車門,匆忙把妹妹放進車裡,不忘拿起車裡自己的外套搭在她的身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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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哥,我沒事,別擔心。”看著哥哥擔憂的神色,水沐晴輕輕握上哥哥的手,溫暖異常,哥哥是賽車手,父親從來不會逼著她和哥哥去做自己不喜歡的事情,哥哥的夢想是做一個成功的賽車手,每當看到他說起賽車的時候,眼裡掩飾不住的光芒,都會讓她覺得哥哥在說自己心愛的人,說他的愛情,哥哥愛賽車猶如當年的自己愛鋼琴一樣,但是不同於自己,他無論有多愛,父親有多放縱他們做自己喜歡做的事,哥哥到最後還是要接手公司,必須放棄他的夢想,重新來過……她想補償她的家人,更何況本來就決定讓沈序言為他的前世所作所為付出代價,既然自己已經和鋼琴無緣……

“哥,你很喜歡賽車吧?”水沐晴思緒在腦海中轉著彎彎,抬頭微笑看著哥哥聽到賽車時那樣的神采奕奕。

“嗯,很喜歡。”以為妹妹又想起了她的左手不能彈鋼琴的事情,有些心疼的揉著她的頭髮。

“哥,那就繼續喜歡下去吧……連帶著我那份雀躍的心思,哥我的夢想不能繼續下去了,那我把夢想交給你……幫我守護好它吧。”水沐晴慵懶的像只小貓將頭靠在哥哥的身上,任由他溫和的手掌撫摸著自己的頭髮,既然不能觸控鋼琴,那就讓哥哥好好繼續她的夢想,他不想做的……讓自己來代替他完成,這一世她要步步唯贏,讓每一個自己關心在乎的人,都得到自己想要的。

“小晴……”水凌風低頭望下去,看著妹妹捲翹抖動的睫毛,他也想啊……只是公司是父親的心血,父親一直在放縱他們做自己喜歡做的事情,只是自己已經二十六歲了,不同於自己家,妹妹是女孩子,自己又是長子……怎麼能繼續任性下去呢?

“哥,下個月公司五十週年慶,我想讓父親宣佈……我作為公司繼承人進入公司實習,哥……反正我也不能碰鋼琴了,我想保住你的夢想。”都說身處豪門每天都要面對勾心鬥角的戲碼,他們家是沒有的,有的只有威嚴但依然關愛他們的父親,有慈祥溫和的母親,他有可愛的妹妹,他們的家庭很溫暖,從來沒想過一直被自己寵愛的妹妹會說出這樣的話語,她才二十二歲啊,剛剛走出校園的孩子……

“哥,以後你要好好巴結我啊,你要靠我養著了。”哥哥的賽車夢,需要很多錢去資助,不過為了保住每個人想要的夢,她願意努力去經營,保護好他們依舊溫暖的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