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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廠臣還有這麼好的手法,以前常替人按麼?”她躺在床榻上,閉上雙眸,覺得腦子輕快了不少,悠悠然地和他嘮起磕來。
說者無意而聽者有意,何況又是陸淵這樣心思縝密的人,他也沒掩瞞,在她頭頂上道:“以前在宮裡頭常給貴妃按,按久了自然就熟稔起來了。”
她一愣,對於他和鄭貴妃之間的傳聞,自從那次在貞順門之後,她就閉口不談。越是不敢放在嘴上說的事情,一來二久,擱在心裡漸漸地也就變了味,可到底是怎麼樣的一回事,也沒人去細究了。
她沒說話,他一面替她按著,一面道:“在當掌印之前,臣在柔儀殿當差。以前的日子不好過,太監不像宮女,到了年紀就放出宮去,進來了就是一輩子。臣從剛進宮的小太監一路做到如今的掌印,什麼雜役挨板子是常有的事兒,遇上個不省心的主子,連小命都要搭進去。宮裡的手段多的數不清,有的時候為了活著,做的事未必就如自己的願。”
她閉著眼靜靜聽他講述,訝然高高在上的他也會吃這麼多的苦,縱然隻手遮天,到底還是有苦衷。似乎也可以諒解他所做的一切,坐上了那個位子,結仇無數,要想全身而退是不能夠了,只能一條道走到黑,不是你死就是我亡!
“廠臣如今不也苦盡甘來了麼。”
他愣了愣,苦盡甘來?如今這樣算是麼,也許吧!有些事情埋在心裡,一天一年十年,越埋越多,冷不丁什麼時候開了個口子,一股腦兒的全都倒了出來。
“臣跟公主說這些,無非是想告訴您,有些時候自己也身不由己。好日子不是天上掉下來的,該看清的早些看清罷。”
按了好一會,心裡頭舒暢了不少。
病嬌從外頭進來,端著熱水,瞧見衛辭這副光景,進也不是,出也不是,遂支吾道:“督主……”
他沒抬頭,冷聲道了句放著吧,起身把手泡在水裡,骨骼分明的手指擰著巾櫛,滿室裡只有水的滴嗒聲。
病嬌見他要親自給衛辭擦洗,連忙起身要託過他手裡的巾櫛,道:“奴婢來……”
他愣怔了下,望了望自己浸濕的手,又朝著一臉驚訝的衛辭看了看,知道她心裡在想些什麼,顧慮了下,終於撂下手裡的巾櫛,寒著聲聽不清楚到底是什麼口氣,“瞧公主氣色好多了,等天亮大概能到德州,屆時咱們就下船鬆快鬆快,置辦些物件。急著趕路也不是個辦法,橫豎歇個一兩天也不礙事。”
說完也不等她說話,也不去看病嬌狐疑的眸子,就徑直出了帳子。
她知道,他是為了她才在半路停下的,說到底他也不是那種冷血無情的人,至少一路上,他還是很照顧她的,也沒有過多的為難她。本來以為貞順門發生的事,他會恩將仇報,處處為難她,現下看來,是她太小肚雞腸了。
“都走了,別瞧著了。您可別再看上他,他是個什麼樣的人您不清楚麼?”病嬌託著巾櫛給她擦臉漱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