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2章絕不虧待於你
一進養心殿裡，便見皇帝一手支在案上，正頗為頭疼似的揉著自己的太陽穴，聽到腳步聲手才將手給放了下來，雖已盡力掩飾，但在看見楚淮風時眼底還是浮現出了幾絲愧色。
皇帝如其他人所想一般，同樣覺得他這一次來所為之事定是要請他不要讓他前往祈國。
可此事他已經想了好幾日，祈國主動求和，他們也不是什麼好戰之人，這戰爭不停，受苦的永遠都是百姓，所以他已經答應了祈國的要求，而作為質子，最好的人選的確就只有他這個六子，縱然他心中覺得愧對於他，可國家大事面前，不容多言，這個決定不容任何商量的餘地。
楚淮風一進來便垂著眸對著他行了一禮，“兒臣參見父皇。”
倒是不急著開口。
“平身，無需多禮。”他笑得和氣，對著他抬了抬手，示意讓他起身，“不知吾兒所為何事？”
皇帝面上亦是不露聲色，一片平和，似是真的不知道他此次求見所因為何。
皇帝見他已然叫了他起身，可他仍是跪著不動，正疑惑間，就見他忽然重重地朝他磕了個頭，聲音抑揚頓挫，咬字清晰地道出來意——
“兒臣此次前來確有一事相求，兒臣自知沒有母族能在朝中替父皇分憂，平日裡也無用，沒能幫父皇分擔一二，如今聽聞祁國有想與辰國交好的意願，還提出了兩國交換質子之事，兒臣聽人說這幾日父皇食不下咽寢不安席的，實在不願看到父皇再為此事左右為難，兒臣年紀雖小，但所有事皆看在心裡，作為父皇的兒子，兒臣屬實不忍，所以，兒臣願為父皇分憂，自薦前往祁國，為父皇、為辰國獻出一份綿薄之力，懇請父皇准許。”
他一口氣將話全都說完，額頭再次重重抵在地面上，十分誠懇，看上去所言絕無半點虛假之意。
在場之人都被這一變故驚得瞠目結舌，尤其是皇帝，被他這一席話震得久久回不過神。
他原還在心裡想著怎麼拒絕楚淮風不願前往祈國的說辭，卻不想他一開口卻是處處為他、為國著想，這怎麼讓他的內心不為此感到震動？
他這般捨己為公，可他作為一國之君，撇開這個身份，還是他的父親，可他卻只在想著如何才能讓他無法拒絕，心甘情願地接受之後的聖旨。
現下好了，不用他如何勸誡，威逼利誘，楚淮風主動請願前往祈國，可他卻完全沒了先前的心境，反倒內心一片五味雜陳，不知應當作何感想。
沉默了好半晌，皇帝突然起身走到下方，雙手扶起楚淮風，面上很是動容，道，“你是個好的，先前是朕虧待了你，本想往後好好補償你的，但，如你所言，祈國與我國的兵力旗鼓相當，若是長此以往，最後的結果不過是兩敗具傷，讓他國坐收了漁翁之利。這場戰事是時候停下來了，答應兩國交換質子也是無奈之舉，朕答應你，不會讓你在祈國待太久，等到你歸來之時，絕不再虧待於你。”
楚淮風低垂著頭，聽到皇帝這話之後嘴角悄無聲息地扯出一個嘲諷的弧度，不過下一瞬抬頭之時，已經完完全全看不出來方才的嘲意，宛如只是一個幻象。
“兒臣別無所求，只求能為國獻出一點綿薄之力，也算是不枉做父皇的兒子一場。”
……
林芷月接到確切的訊息後已是好幾日之後，不過收到的訊息卻與先前的有所出入。
——是楚淮風自己要求前往祈國的。
林芷月當真是又氣又無奈，她也知道這種事情不是楚淮風一個沒有任何靠山的小皇子能夠決定的，可她千算萬算也沒想過他會主動去請纓。
她心裡一直藏著一絲僥倖，覺得或許最後的人選不會是他呢？可他徹底把這個微乎其微的可能性給親手掐滅了。
林榮錦在與林芷朋說起這件事情時還很是感慨，“想不到以前倒是看錯六皇子了，年紀雖小，卻有如此魄力，深明大義，辰國境內怕是找不到幾個與他並論的。”
他的話像一盆冷水，直接澆滅了她心中的那簇小火苗。
是啊，當初自己雖然有一點私心，覺得要抱住他的這隻日後的大腿，但究其根本不還是因為知道楚淮風有這份別人沒有的魄力，往後是個會為國為民的好帝王才總是不遺餘力地幫他，自己又為什麼要因為他這個決定而生他的氣？她應該敬佩他才是。
而且他是未來的帝王，此次前往祈國他也會平安無事地歸來。
心裡這樣安慰著自己，可到底還是將心底的憂慮都表現了出來，心不在焉地戳著碗裡的飯。
等到林榮錦用完飯回去之後，林芷月想來想去也不知道最後能再為楚淮風做些什麼。
她自然不會自大到覺得憑自己的一己之力能扭轉如今的局面，可若是什麼都不做，又覺得心裡沒有底。
木鴛看在眼裡，只好與她說道，“小姐若實在放心不下，不如找個時間去乞緣廟中替六皇子求個平安符？聽說那裡的平安符很是靈驗。”雖說看著沒什麼太大的作用，但好歹有個心靈寄託不是？
她也聽了老爺說的事件經過，心裡對楚淮風確實改觀不少。
以前只覺得六皇子是個只會拖累她家小姐的累贅，可現下卻是覺得六皇子著實擔得起眾人的欽佩之意。
誰人不知質子是做什麼的？此行前往祈國就如同入虎穴一般，之後能不能再回到辰國還未可說。
將心比心，若她站在六皇子的立場上，恐怕做不到他這樣。
林芷月已跟無頭蒼蠅無二，聽到木鴛的建議，也覺得可行，恨不得馬上就出發去乞緣廟求個平安符，無奈看天色已晚，只能另做打算。
“你先讓人準備一下，明日一早我們便前往乞緣廟。”
“是。”木鴛有時候是真的搞不懂為什麼小姐會對六皇子這樣掏心掏肺的，像如今這般大冷的天氣小姐平日總是懶怠出門，一遇到有關於六皇子的事，卻是想都不用想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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