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煩意亂回到東宮,岳氏身邊的婢女採蘋便等在那裡等他。北山旬見了她不由皺眉道:“什麼事?”
採蘋心中替自家主子委屈,面上卻不敢露出丁點,躬身答道:“太子妃剛剛小產,那日又受了驚著了風,此時人病的沉了,發起熱來睡得極不安穩,夢裡一直喊太子殿下,奴婢便來這裡等您……殿下,您去看看太子妃吧。”
北山旬心中大事還未解決,哪裡有心情去寬慰岳氏,剛想要發火,又想到王皇后的一席話,便按捺著性子說道:“她既睡著,你們便照太醫叮囑的話好生伺候著。孤累了,明日再去看她。”
採蘋見他似乎在隱忍著沒有發作,也不敢多言,只好告退。
北山旬仰起頭,看一眼暗沉的天空上那片漂浮不定的灰雲,吩咐身邊侍從道:“去章華殿。”
……
春寒料峭,明月籠紗,漫天星河趁機綻放輝光。
崔蘊一身軟舊素衣儒裙,鬆鬆挽著青絲,坐在案前執筆抄寫《地藏菩薩本願經》。
北山旬進了章華殿,看見隔窗上被燭光映出的女子身影,想起那句“花影重重疊綺窗”,不禁整個人不由微微放鬆下來,抬手止了宮侍的稟報,悄然進了屋子。
案前的女子專注的提筆書寫,與那日上元節見到的模樣截然不同,他怎麼也沒想到,一面之緣的小兔子,居然就是母后為她選的第二位側妃。
他欣喜不已,覺得自己撿回了失落的珍寶。他不能拒絕王皇后為他選擇的助力,但他畢竟還年少,能與喜愛的女子相知扶持,更令他覺得欣慰。
崔蘊感覺案頭燭火閃動,抬頭往門口看去,便驚了一跳,趕緊起身行禮:“殿下,您來了怎麼也不說話?”
北山旬看見尤其喜歡看她慌亂模樣,便伸手撫她額前的碎髮,彷彿安撫受驚的兔子一般,問道:“你在寫什麼?”
崔蘊被他的動作弄的臉紅,微微側身羞澀避過,說道:“是《地藏菩薩本願經》,妾身想要抄寫一些為太子妃失去的孩子超度。”
北山旬動容道:“你有心了。”
崔蘊道:“這不算什麼,難過是太子妃。妾身不過是做些己所能及的。”她扶著北山旬坐下,吩咐玉雙叫人擺飯,說道:“殿下還沒用膳吧?妾身備了幾個小菜,殿下用些。”
連王皇后都沒問他用膳了沒有,北山旬見她如此貼心,便覺感動:“蘊兒,還是你對孤最體貼。”
崔蘊嗔了他一眼,說道:“殿下莫要如此說,若論關心殿下的人,蘊兒怕是排不上前呢。”她看了一眼北山旬的臉色,說道:“聽說太子妃睡夢中都連連含著太子殿下,可見是將殿下刻在了骨子裡的。”
北山旬聽她提起岳氏,面色有些不好看。崔蘊卻不怕他生氣,說道:“說來也巧。之前咱們不知太子妃有了身孕,現在想一想,卻也是趕在天虹現世的時候呢。”
北山旬手中的象牙著一頓,抬頭看向崔蘊。
崔蘊露出驚慌之色,連忙放下筷子跪到他跟前,請罪道:“殿下恕罪,妾身失言了。此話若被皇后娘娘知道,必定會不高興的。”
北山旬卻露出若有所思的神色,將她扶起來說道:“你這話倒是提醒了我。”
崔蘊眸光中閃過異色,微微抿了抿唇。
她要在太子身邊有立足之地,就要先搬到太子妃,否則,總讓一個人壓在她的頭頂,可不是她的性子。三公主所答應她的事情中,包括這一件。所以,太子出事之後,燕鴻便讓人給她送了訊息,告訴她該怎麼做。
“殿下這話是什麼意思?”
北山旬緩緩抬眼,話從口中慢慢吐出。像是問崔蘊,又像是對著自己說:“岳氏自己是不是也這麼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