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府家世顯赫,出行卻極為低調。一行人只扮作外出探親的普通商戶,坐著幾輛有些暗舊的車,只那馬看似低調,實則個個均是日行千里的汗血寶馬。
輕車快馬,一行人很快出了京中,直奔山西境內而去。
陸良玉考慮到秦老太君畢竟年紀大了些,長途跋涉,身子骨怕有些受不住。
每隔一個時辰,便讓車馬一行人停下來,從後面的車輛中搬出一個摺疊的軟塌來,擱置在樹蔭下,供老太君歇息用。
秦老太君不曾想,陸良玉居然考慮如此周到。這些小事,饒是秦希澤再孝順,也想不到。
一向古井不波的內心少見地泛起波瀾,看這個孫媳婦,便順眼了幾分。
一行人停了下來,陸良玉指揮著護衛支起火,燒些熱茶,在場眾人人人有份,還讓彩蝶分發了些從侯府帶的點心。
幾個伺候老太君的丫鬟同護衛們,皆覺得心暖,暗暗讚歎,這位侯府的主母,頗為寬厚。
韓念意卻對此嗤之以鼻,好個陸良玉,居然知道收買人心了。心中雖如此想,點心果子可一點都沒少吃
陸良玉心知,在外不同於在府內,這些丫鬟也好,護衛也好,同他們是一條繩上的螞蚱。時不時地在施一些小恩小惠,眾人心下高興,做事也就賣力些。
至於她自己,則是左手捧了算盤,右手則拿著方才她纏了秦希澤,換來的一張算盤的口訣。
手指撥動著,只覺圓潤光滑的硃紅色算珠在橫樑上一上一下,發出清脆的聲音。
老太君遠遠臥在軟榻上,看向另一棵樹下專注的陸良玉,只覺看不真切,低聲問道:“少夫人在做什麼?”
吳嬤嬤眼神好些,仔細眯眼看了一下,才不確定地回覆道:“似乎,是在學習算盤。”
韓念意聽到此處,冷哼一聲,陸良玉真是時刻不忘表現自己。
秦老太君聽到此處,面現愕然,半晌才多了一絲笑意。
吳嬤嬤見狀,趁機誇道:“少夫人看來是挺上心的。”
這話正和了秦老太君的心意,她心知,陸良玉出身低微,小門小戶,怎麼看也不像個能管好侯府的人物。
饒是她衣食住行處處體貼,性子溫和,也不過侷限於內宅,做一個能體貼秦希澤的賢妻罷了,什麼不識字的山野村婦均能做到。
但侯府浸潤朝中多年,幾世人累積下來的資財,就不是一個普通的小官女子能夠掌握的了。
說句難聽的,要當好這侯府的主母,只怕不必母儀天下的宮中皇后要簡單。
只自己的孫兒冥頑不靈,是吃了秤砣心,就認準了此人。
眼下觀陸良玉專心學習著打算盤,看來是預計看賬本了。雖則不知效果如何,但好歹願意學,便是好的。
日後能打理好內宅,做了秦希澤的賢內助,也就罷了。
再多看了兩眼,只見自己的孫兒不知端著什麼過去了。
“張嘴。”秦希澤只輕聲道。
陸良玉正算得入迷,不自覺地張開了嘴,便覺秦希澤給自己塞了吃食。入口微涼,一口咬下去,又酸又甜,才知是早熟的葡萄。
這葡萄是侯府的人臨走前洗乾淨了帶的,秦希澤特意去了皮。
陸良玉咬了幾口,葡萄下肚,葡萄籽卻還在口中,方欲吐出來。
秦希澤寬大的手掌便伸了過來,她自覺地張嘴,將籽吐在了秦希澤的手心。
秦希澤也不嫌棄,將籽放在了手帕中,又幫著她剝了顆葡萄塞到了嘴裡。
遠處正望著的秦老太君,一抬眼便看到自己孫兒這沒出息的一幕,當下只覺有幾分呼吸不過來。
堂堂鎮南侯府的侯爺,實在是……
老太君只覺有些沒眼看,藉口歇息好了,躲進了馬車內,乾脆眼不見心不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