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似乎”,秦希澤的話,已然極盡委婉。
陸良玉腦子嗡的一聲,好像被人丟到了一艘急速行駛的小舟上,在驚濤駭浪中穿梭,五臟六腑都被攪得生疼。
好久好久,她才恢復了神志。用一種近乎冷漠的態度開口:
“扶我穿衣,我去看看。”
秦希澤不安地看著她,默然許久,還是依著她的話。
尚未沉睡的莊園醒了起來,暗夜中,燈火通明。
彩蝶眼淚像斷線的珠子,就沒個停的時候。但她怕影響到小姐,拿手握緊嘴巴,連半點聲音都不敢發出來。
她一向最怕這個夫人,現在想來,夫人雖則對下人嚴厲,醉心詩書,但卻沒有什麼壞心思。想著想著,淚眼又模糊了。
馬車內,秦希澤不安地握住陸良玉的手,只覺觸及滿是冰涼。
“怎麼發生的?”
陸良玉不帶絲毫感情地問道。她母親是不諳世事,柔弱不能自理。但上次去探望母親,還神色自如,不可能半點徵兆都沒有就尋了短見。
“似乎是傍晚下學時,遇到了一個蠻橫的婦人,被圍著好一頓痛罵……”
秦希澤儘量斟酌著用詞。
面前的陸良玉實在太過冷靜,冷靜得有些不真實。她臉上一絲表情都沒有,木然地好似一尊無悲無喜的石雕,全然不見生氣。
半晌,她才緩慢地眨了一下眼,此事是她疏忽了。
她以為只需同母親謹小慎微,便可依舊過著小老百姓的平常生活。居然忘記了,暗中的某些人視她、視她的母親為眼中釘、肉中刺,如何能容得下她們。
募地,馬車劇烈地顛簸起來。
若非秦希澤死死摟住陸良玉的身子,只恐人要在馬車內滾動了。
“如何?”秦希澤第一時間關切地問道。
陸良玉搖頭,“安好。”腹中的孩子比她想象的要堅強。
馬車停了下來,車伕顫顫巍巍地開口道:“啟稟侯爺……前頭不知何時多了幾個坑,小的一時不慎……”
陸良玉坐穩在馬車內,也穩住了心神。看來今晚的一切,都是衝著她,她腹中的孩子來的。
“回莊子。”陸良玉只平靜地道。
暗夜本就是百鬼夜行,藏汙納垢,各種陰謀詭計暗出之際,前路不明,她不會拿自己和腹中的孩子去冒險。
“飛淵,你帶人回城去探看情況。”秦希澤第一時間喚來身側的侍衛道。
至於侯府的車馬,則順著原路返了回去。
“喝點熱湯暖暖身子。”秦希澤端了個小碗,一勺一勺喂她。
“你放心,此事我必會給你交代。”秦希澤安慰道。
“我自己來。”陸良玉嚥了一口熱湯,沉聲道。
她平靜得實在不像一個知曉母親剛剛去世的人,除了,一雙血紅的眼。
漫漫長夜,二人各坐一隅,相對無言。
那頭的綠枝正蹲在月光,手洗著一個淡藍色的香袋。
募地,聽到外頭馬蹄聲動,隨即停在了大門口,既然聽到有人翻身下馬。
“有人嗎?”那人問道。
她起身,謹慎地問道:“請問是哪裡的人馬?”
“鎮南侯府的。”那人道。
“出什麼事了?”綠枝也覺察到這個點還來人,著實有些不尋常,忙讓開門的大爺開啟大門,關切地問道。
只見那人威風凜凜,手持跨刀,急速道:
“侯爺和夫人去莊園遊玩,路上出事了,遇上了山體滑坡。夫人被大石塊壓死了,一屍兩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