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個夜,並沒有幾個人睡得安穩。
五更天,外頭的雞隻鳴了一聲,蔣欽勇便被驚醒。
陸良玉聽到動靜,也醒了過來,關切地問道:“怎麼?做噩夢了?”
蔣欽勇搖搖頭,額頭全是冷汗,臉色蒼白,但沒有說話。
陸良玉便知道,知曉她必然是夢見了跟新皇有關的內容。當下下床,給她尋了塊帕子讓她擦擦汗。
外頭,天依舊半黑,隱隱,能看到點晨曦。
蔣欽勇胸脯上下起伏,許久才平復下心情,沒頭沒腦地問了一句:“我怎麼會到了今日這個地步?”
是了,蔣欽勇是個什麼人?
她可不是一般人家養在深閨嬌滴滴的小姐,不是什麼溫室裡的花朵,她是在粗獷的軍中摸爬滾打長大的,是漠北遼闊土地培育的堅韌的一把劍。
但她居然還是落到了那個困境,飽受折磨,現在回過頭看,她自己都覺得不可思議,怎麼會?
陸良玉拍了拍她的後背,安撫道:
“結婚,結婚,女昏為婚,女人昏了頭才會去結婚。既然是昏了頭的事情,過去的事,就別多想了,往前看吧。”
蔣欽勇在心底將陸良玉的話過了幾遍,才品出了點意思,問道:“你想的這麼清楚,怎麼會?”
怎麼還會結婚。
陸良玉笑了笑,道:“哪怕是個火坑,我也是清醒地跳進來的,對基本的利弊有個估摸。”
所以一旦覺察到鎮南侯府的那個冒牌秦希澤有問題,就當機立斷,該跑就跑。
婚姻也許不值得,但至少在目前,秦希澤值得。
蔣欽勇沉默了。
陸良玉翻身睡下,閉上了眼,還不忘叮囑道:“別多想了,該睡就睡吧。”
這一覺,也沒有睡多久,孩子要喂,還要準備入宮去。
一大早,陸良玉發現,秦希澤眼底黑青,臉色尤其差。
看蔣欽勇的眼神都帶了幾分不善,大有今日必須得將這人塞回宮裡頭的意思。
蔣欽勇自然知道是自己的問題,讓人家正經的夫妻被迫分床睡。但冷宮待久了,她睡眠不好,晚上一個人不太敢睡。
昨夜,沒有睡好的何止這幾人。
宮裡頭,新皇愣是激動得一夜沒睡。他自然是有圖謀,邀陸良玉入宮看望蔣欽勇為虛,趁機囚禁陸良玉為實。
中途雖然出了岔子,蔣欽勇不知道躲在了哪裡,但這並不耽誤陸良玉入宮。
只需陸良玉入宮去看望蔣欽勇,他便可將她囚禁在宮裡頭,頂著陸良荷的名頭活下去。至於真正的陸良荷,一刀了斷。
他知道,陸良玉一定會來。
果不其然,宮門口的太監已經來報,陸良玉來了。
新皇明明一夜沒睡,精神卻異常亢奮,當下連連拍手道:
“好,先讓她同幾個宗婦待在一起,待到午後再帶她去見皇后。”
蔣欽勇失蹤了,他得先找個人代替蔣欽勇。不過,宮裡頭誰都知道,皇后不受寵,一直待在冷宮。只需先頭能騙過陸良玉便可。
彩蝶自從知道了今日要發生大事,從遠遠望見宮門開始,便一直在不停地舔嘴唇,渾身緊張,身子都畏畏縮縮。
“正常點,別被人看出了端倪。”
陸良玉低聲叮囑道。
多虧她沒有告訴彩蝶要發生什麼,只是說了有大事發生,讓彩蝶小心點,人機靈點,不要亂跑,時刻跟著她。
若是彩蝶知道了會發生什麼,只怕膽子都要嚇破了。
彩蝶深吸了好幾口氣,挺直了胸脯,端正臉色,才看著正常了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