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午間時分,夏意漸濃,秦老太君院中大半宅子均籠罩在一顆百年老樹樹蔭之下,少見地不見躁意,只覺陰涼。
老太君大壽,秦希澤作為長房孫兒,自是要前來恭賀。
他隻身闊步入了院子,丫鬟機靈,忙掀開薄簾,殷勤地問好。
秦希澤一貫清冷,入了內,只神色恭敬道:“祖母壽辰,長房的禮物,良玉稍後派人送來。”
話裡話外,便是一副媳婦做主的模樣了。
秦老太君頓時對這個一向出色、堪為諸兒表率的孫兒,生出了幾分恨鐵不成鋼之意。
怎麼能被這樣一個小門小戶的女子,吃得死死的。
只語氣和緩道:“不急,你同良玉也成婚許久,一直也沒個動靜……”
話剛說到此處,就被秦希澤開口打斷。秦老太君面上有幾分驚愕,便聽得自己的孫兒道。
“希澤前來,也是為得此事。”
“希澤常年浸潤藥中,藥既有毒,終究傷了根本。醫者雲,只恐此生再無子嗣緣。”
此話一畢,老太君大驚失色,渾身一個激靈,面部微微抽搐,不過短短几個瞬間,整張老臉上,除了皺紋,便爬滿了眼淚。
她不曾想,自己一時疏忽,讓二房的人得以對年幼的秦希澤下手也就算了,竟然還逼得長房斷了後。
半晌,顫抖著嘴唇,說不出話。
眼前的人神色平靜,平靜中,又帶了幾分疏離,只靜靜站著,好似在述說一件同自己沒有干係的普通事。
“是我對不住你。”
過了許久,才憋出了這樣一句話。
秦老太君望著眼前的孫兒,雖則人就站在自己面前,但觀神色,一片疏離,好似遠在天際。
不知從何時起,他便是這幅不鹹不淡的性子了。
“日後還是從族中過繼一個孩子的好。”老太君抹了抹眼淚,提議道。膝下沒個一兒半女怎麼成。
秦家雖則子嗣不多,但好歹是經營幾代的世家,也是有幾個旁支在的,挑選幾個資質聰明的,好歹續了長房的根。
“此事容孫兒再議,良玉還不知曉。”秦希澤只淡淡道。
秦老太君一時默然,她算看出來了,她這個孫媳婦,最是有主見。
此事若一直瞞著陸良玉,只恐日後再生事端。
眼下卻再無法子,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
“祖母此次前往五臺山,希澤同良玉一併前去。”秦希澤開口道,這才是他來找秦老太君的真正目的。
秦老太君聽到此話,卻是沉默了許久。
隻眼神微動,擱在桌角的斑駁黃銅色的煙槍中,一股股白煙冒了出來,遮住了秦老太君的臉,煙霧繚繞,看不清她的表情。
秦老太君拿起煙桿,重重地吸了兩口,呼了口氣,似乎有什麼擔憂,也隨著撥出的煙霧,一併流露了出來。
“你確定了?”秦老太君咳嗽兩聲問道。
“確定。”秦希澤眉宇間沒有絲毫的猶豫,只回答道。
“好。”秦老太君隔了許久,似乎下定主意,開口應道。
祖孫二人,似乎達成了什麼秘密的協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