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良回侯府的時候,天色已有些昏暗。
秦希澤腿傷未愈,眼下卻並未躺在床上歇息,反倒坐在書桌前,不知在寫什麼。
陸良玉只瞥了一眼,便認出了是上奏的摺子。“宮中出事了?”陸良玉將熱好的荷葉湯擱在書案上,舀了一碗遞與秦希澤,自然而然地問道。
秦希澤停下了筆,接過湯碗,細細解釋起來。
“沿海倭寇肆虐,百姓不堪其擾,聖上圖個一勞永逸,想要直接禁海。”
陸良玉眉頭一皺,道:“侯爺不贊同?這可是百萬漕工衣食所繫,若禁了海,沿海的百姓何以存活。”
“生我者父母,知我者良玉也。”秦希澤一時感慨道。“
聽聞朝中左拾遺柳工大人上書,極力抗爭,被當今聖上直接丟入了大牢。”
秦希澤眉頭緊皺,沉聲解釋道。
“陛下如今,這般聽不進去意見?”陸良玉壓低了嗓音,詫異地問道。
“這些話,日後可不能說與第二人聽。”秦希澤叮囑道,陸良玉聰慧過人,只怕惹來殺身之禍。
“好。”陸良玉從善如流地應道,隨即掃了眼秦希澤寫的內容,問道:“侯爺是要給柳大人求情了。”這是句肯定的問話。
“會給侯爺招來麻煩?”這句是不確定的猜測。
“是。”秦希澤老老實實承認,在陸良玉面前,他不想隱瞞什麼。
他等待著陸良玉的勸說,等了許久,不見陸良玉再開口。
“不勸我嗎?”
他有些詫異地看向自己的妻子。倘若陸良玉開口,他絕對會直接停筆,這張紙,就當從未出現過。
這也是,他為何遲遲沒有將這份奏章送入宮的原因了。他畢竟不是孤家寡人了,陸良玉的支援,對他尤為重要。
陸良玉往後仰了仰身子,做出一副愜意的模樣,反問道:“為什麼要勸?侯爺既然決定了,那就有你的道理,只管去做便是了。”
有些事,明明知道做了會帶來麻煩,但若不去做,心中會日日惦記著,留下一個疙瘩。
秦希澤這樣的位置,註定了他肩上該有的擔當。
至於麻煩帶來的後果,只能兩個人一起承擔了。誰叫二人是夫妻呢。
秦希澤摸了摸陸良玉的手,這才鬆了口氣道:“明日我便入宮去。”
翌日,二人默契地分別,各自行動。
陸良玉老遠便看到李柳琴衣著簡樸,正站在大門口翹首以盼。
此事,她昨日派人通知過,但並未完全告知實情,只瞞了一半,道是秦希澤的某個同僚家中要求幫忙,給兩個小女兒家開蒙。
李柳琴開始很猶豫,畢竟她從未教過旁人,唯一教過的女兒,似乎學的並不怎麼樣,只恐誤人子弟。
陸良玉拿話激她,“”如今你出了陸府,怎能事事靠著女婿家?總是要幫著做一些。”
李柳琴為人清高,最好面子。陸良玉又是她的女兒,這番有些疏離的話出口,她便不好意思拒絕了。
只到了主家的大門口,李柳琴有些慌張地攥緊了手帕,明顯想要打退堂鼓了。
“莫要慌張,一會主家問話,只需照實答便是了。”陸良玉安慰母親道。
便眼睜睜地看著母親隨著那牙行的婦人入了門去。
陸良玉抬頭望去,居然是光祿大夫的府邸。此人為人如何,看來還要同秦希澤再打探。
等了許久,只見母親黑著臉從裡頭出來,後頭跟著那婦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