初春的夜晚,還帶了幾分寒意。
是夜,天上寥寥幾顆孤星,不見明月。
陸良玉拉著秦希澤坐在窗戶旁,眺望著屋外,聽著偶爾的一兩聲蟲鳴,有一搭沒一搭地聊著。
和光餵飽了奶,正在隔壁房同奶孃一同入睡,彩蝶早聰明地躲了起來。
陸良玉能察覺出來,秦希澤興致不高。
不出意外的話,明日,秦家二房的人便會回到鎮南侯府。
秦希澤便不得不面對那個曾經意圖害死自己的嬸孃。
“侯爺想好怎麼面對秦家二房的人了嗎?”陸良玉問道。
秦希澤搖頭,最好的辦法,自然是不面對。
當然,如果非得面對,他這麼多年習得的目不斜視,便可以排上用場了。
雕花的窗戶縫隙中,一道細風吹了進來。
陸良玉受冷,身子一縮,自然而然地鑽到秦希澤寬大的長袍中。
“不必強迫自己原諒。”
陸良玉安撫道。
傷害就是傷害,該報復就報復,不必刻意故作大度。
如今不過是不得已而為之,待到秦老太君有一日百年之後,他們同二房,形同陌路,再無瓜葛。
秦希澤低頭,瞧見她的一雙杏仁眼,眼裡,始終亮晶晶的,有依戀,有心疼。
不由自主地伸手,蓋住她的眼。
“我知道,以德報怨,何以報德。以直報怨,以德報德。”
秦希澤畢竟是飽讀聖賢書之人,這些聖人之理了然於胸,當下開口道。
陸良玉有心引他歡喜,當下睜眼,望著他誇讚道:
“我夫君不愧是有狀元之才的人。”
眼中,又是那種亮晶晶的溫柔。
秦希澤的心便軟得一塌糊塗.
在被關押的日子裡,在那些暗無天日的時光裡,他腦中,除了那些讀過的書,便是這雙漂亮的杏仁眼。
一如,二人初見之際。
良玉,人如其名,總是讓人覺得溫暖。
“希澤,也許硬碰硬是最直接的,但鎮南侯府幾世忠君的名聲,還是不要斷送在我們手上。”
陸良玉斟酌用詞,思忖著如何去勸阻秦希澤。
秦老太君那裡是其一。
最重要的是,她不願秦希澤攤上一個亂臣賊子的名聲。
當今的鎮南侯,勤於政事,一心為民,就算不能名垂青史,也不至於落得一個弒君的名聲。
說到此,在五臺山之際,相清大師,也就是所謂的秦希澤生父的那句惡毒的詛咒——“弒君絕嗣”,讓陸良玉每每心頭想起此事,不免心中一陣惡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