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傅瑨讓在殿內服侍的宮人們都退下,獨自一人躺在床上。
他自出生以來便不受父皇的喜愛,不只是他,在他的記憶裡,就連母后,都好像很少見過那個男人。
他常以為是因為父皇身為一國之主,終日忙碌,所以沒有時間去看他們,但是後來他才知道,事情並不是他以為的那麼簡單。
有一天,他不顧母后的嚴令禁止,偷偷溜出了絳雪宮,在御花園裡四處遊走,雖說這御花園他雖來過好幾遭,早都看膩了,但在這種時候,也好過了叫他一直都待在那更小的降雪宮內,至少在這裡,他還能兜上幾個圈子,看看樹看看花。
也就是這一次,他卻看見了他許久未曾見過的父皇,正在御花園的亭子裡,滿臉笑容的抱著淑妃剛生的小皇子、他最小的小皇弟,在一眾宮人的簇擁下,笑聲朗朗地逗著那尚不足月的小孩子。
淑妃身邊的人,那這一定是他的父皇。
幸而今天出來了。他在心裡慶幸了一下,然後飛快的朝那個亭子跑去。
等他跑到近旁,亭子裡的人都意識到了這個剛剛確立的小太子,齊刷刷的將頭轉過來看著跑得氣喘吁吁的他。
“殿下怎麼來了。”昌樂皇帝的貼身太監趕忙走下來彎下腰看著這個突然闖入的太子。
傅瑨沒有理會那太監的話,繼續走上亭子裡,來到了自己父親面前:“父皇。”
他略帶拘謹的叫了一聲,但所有人都能從這位小太子的眼中看到滿滿的興奮。
傅耀的臉色在見到自己這個孩子之後瞬間沉了下來,宮人們垂下了腦袋,沒有一個人行禮,淑妃看著他用手中的帕子掩了一下嘴,目光中透著些許尷尬。
只有傅瑨一人絲毫沒有察覺到場面突然冷了下來,依舊目光似火的看著許久未見的父皇。
傅耀把手裡抱著的小皇子遞給了身邊的一個宮人,拿起小桌上的茶喝了一口:“你來做什麼?”
“孩兒在絳雪宮裡無聊,出來這御花園逛逛。”見父皇問話,他興沖沖的回道。
“夫子今日的功課都溫習了嗎?皇后既然對你寄予厚望,你還有這個閒心跑出來玩。看來皇后對你的管教還是過於鬆懈,朕當日讓她親自撫養你果真是個錯誤的決定……”
傅耀陰沉著臉呵斥著傅瑨,在場的宮人們大氣都不敢出,只能垂首默立。
傅瑨沒想到父皇見到許久未見的他會如此震怒,連忙開口辯解:“老師佈下的課業孩兒都已經溫習過了,母后對孩兒管教甚嚴,原是不讓孩兒出來的,是……”
“既然說了不讓你出來你還跑出來作甚?當真是個不服管教的。”傅耀打斷他的話,然後繼續說道:“李茗,把太子送回絳雪宮,沒朕的命令,不許出來。”
那個名叫李茗的太監領命,拉上傅瑨就準備走,可不料傅瑨並不打算乖乖聽命,他掙開李茗的手,又往父親那走了幾步,急急道:
“父皇,孩兒許久沒見您了,就讓孩兒在這兒待一會兒吧……”
李茗見太子脫開自己的手,又向前跑,慌得趕緊上前拉住他,那不大的亭子裡因為這小小的變故混亂起來。
小皇子因為一時間無人逗他,眼看就要睡著,卻被這小亂驚醒,哇哇的大哭起來。
傅耀本來不打算理會自己的嫡子,拿起茶杯自顧自喝起了茶,但這小小的混亂又惹得他的幼子啼哭起來,倒弄得他心裡莫名煩躁。
宮人們見陛下眉頭皺起,都心道一聲不好,抱著小皇子的宮女趕忙更加賣力的哄起來,李茗也緊了緊握著太子的手,拉著他在陛下暴怒之前趕緊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