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長久看著她稚嫩而帶著憂色的臉蛋,微微一笑。
陸嫁嫁看著他們,不知為何,總覺得有些……莫名其妙。
很快,她的思緒便被打斷了。
外面似是驟然天晴,那本是一片暗色的窗紙上,大片大片地亮起了光。
她劍心警鳴,意識到那老狐已來到了皇宮之外。
寧小齡也察覺到了異樣,忍不住想要推窗去看,寧長久卻按住了她的手,神色凝重地搖了搖頭。
……
……
妖狐入城時,大街上已空無一人。
他披著這幅巫主的皮囊,儼然似一個德高望重的老者,身影不急不緩地穿過筆直的大街,向著皇城的中央走去。
百年之前,這裡還是一片野獸橫行的荒山野嶺,如今放眼望去,卻已是青石鋪道,城樓拔地。
若是往常,此時午後,哪怕大雨,街上也應是人來人往的熱鬧,而今日皇城遭難,在官兵的嚴令之下,大家也都閉門不出,省得無辜遭劫。
而他前腳剛踏入街道,士兵腳步踩碎雨水的聲音便響了起來。
四邊八方的小巷子裡,一柄柄刀橫空出鞘,振破水珠,刺穿雨幕,銀亮的光線冷冷地晃著,一道道指向自己。
雨勢很大,打在頭盔上,碎在眼眶外,那老妖僅是立著,便妖氣凌人,許多本就被雨水濺得有些睜不開眼的人,此刻更只能看見一個模糊而蒼老的身影。
為首的將軍雙手握刀,無比緊張地看著他,那雨中的刀尖卻沒有顫抖。
將軍認得眼前的老人,那是巫主,是他曾經尊敬的大修士,但同時他也能察覺到,眼前之人,渾身透露著沖天的妖氣。
“你不怕我?”妖狐看著眼前刀鋒直指自己的人。
那將軍道:“我只是敬重巫主大人,不願揮刀斬向這副身軀。”
妖狐笑道:“可這位巫主大人似乎不愛你們,今日他甚至想過要等我大開殺戒之後,血祭天地,成就自己的大道,不過幸好,我及時替你們殺了他。”
雨水劃過那將軍粗礪的面頰,他看著眼前那深不可測的老人,心中有畏懼,身子卻已下意識下沉,雙腳一前一後蹬著地面,隨時準備發力。
“休要汙衊巫主大人……”將軍手腕緩緩擰動刀柄,冷聲道。
妖狐雙手負後,笑道:“說到底,你還是不敢對我出手,你清楚地知道,我能殺光這裡的所有人。”
他看著那中年的將軍,繼續說道:“或許你不怕死,但你應該會怕部下同袍們平白無故的死。你的殿下讓你來,其實也不過是讓你送死,你明明知道,卻還是帶著自己的部下一起來了,你的心裡,應該也很不是滋味吧?”
那將軍深吸了一口氣,目光微有動搖,語氣卻堅定道:“身為趙國將軍,吃的趙國軍餉,自當守趙國皇城。”
妖狐環視四周,問道:“那你可問過,他們是否願意同你一起死?”
那將軍沉聲喝道:“我沒問過,但我知道答案,今日國將傾覆,覆巢之下無完卵,為了我等家中老小,我也願意先死一死。”
說罷,那柄雨中的軍刀動了,那是久經沙場卻極其簡單的一刀劈砍,只是在刀光動的那刻,所有人都下意識屏住了呼吸,那刀光似前所未有的明亮,如閃過瞳孔的雷電,周圍計程車卒們身子微傾,只覺得胸腔中似有什麼被點燃了。
刀光凌厲落下,然後停住。
所有人便也都震住了,只見那老人以兩指捏著刀尖,那兩指極其平穩,比那將軍握刀的手更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