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是……
陸嫁嫁眉頭微皺,從他的腰間解下了一根……枯枝?
那是一根平滑至極的枯枝,幹體微微曲折,通體呈灰色,如冬日裡路邊折下的梅枝,尚帶著暗暗的紋路,陸嫁嫁反覆檢查了幾遍,也不見有什麼特殊之處。
也許就是因為太過尋常,所以一路上她也並未發覺。
她將那枯枝擱到了一邊,看著寧長久半解的衣衫,昏迷中的少年時不時皺起眉頭,隱有痛苦之色。
陸嫁嫁的手指輕輕勾起他腰間的束帶,猶豫了片刻,又輕輕按了回去。
這一身血衣也已幹得差不多了,既然與傷勢並無大礙,那就等寧長久醒來自己換吧。
她這樣想著。
……
……
寧長久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上已換上了一身嶄新的白衣,那些要命的傷口也已止住了血,只是渾身肌肉痠痛無比,原本就狹窄的紫府氣海,此刻望去,更像是一片殘破的古戰場。
他輕輕地呼吸了一下,聽著外面傳來的沙沙雨聲,感受著胸腔處的撕裂感,便只想躺著,再沒有什麼動彈的慾望。
“你醒了?”一個虛弱而清澈的聲音在夜色中響起。
“嗯?”寧長久腦子有些遲鈍,判斷了一會,才確定那是趙襄兒的聲音,他艱難地別過頭,向著聲音傳來的方向望去。“你怎麼也在這?”
趙襄兒沒好氣道:“要不然你,我,還有你小師妹一人一個房間,讓陸姑娘串三個房間同時照顧我們?”
寧長久看著自己身上乾淨的白裳,乖乖閉嘴。
趙襄兒同樣躺在床上,閉著眼,只是薄翹的嘴唇微動著,輕聲問道:“你為什麼騙我?”
寧長久一愣:“什麼?”
趙襄兒微惱道:“今日那男子說的話,我是聽到的,他說他們觀主還未找到關門弟子……那你為什麼要騙我?”
寧長久呼吸一窒,胸口隱隱作痛:“我……沒騙你啊。”
趙襄兒細眉微豎,問道:“那麼那人是你師兄?”
他當然是我師兄,只是他說師父還未找到關門弟子,自己又憑什麼證明呢?
寧長久不知如何作答。
趙襄兒冷哼一聲,道:“竟說沒有騙我,那還是我先前誤會你了不成?大殿之上,我言之鑿鑿你是那婚書上的人,如今看來,倒像是我自作聰明的笑話了?”
“……”寧長久沉思片刻,道:“反正那婚約今日解除,是與不是很重要嗎?”
趙襄兒冷著臉,一言不發。
“趙襄兒。”寧長久忽然喊她名字。
趙襄兒眉頭稍挑,睜了些眼,問:“什麼事?”
寧長久問:“那日的約定,還算數嗎?”
他問的自然是那場三年之約。
趙襄兒想了一會,道:“我如今紫府氣海雖盡數毀滅,但後天靈已成,等過了這段日子,破而後立,竅穴重塑,會很厲害的,待我再收復趙之六百里失地,那我‘襄’字中的桎梏便會被徹底斬除,三年之內,紫庭境不過我的囊中之物,你……不可能是我對手的。“
她平靜地訴說著,話語中並無嘲弄諷刺之意,但因為她說的句句都是實話,所以越是這般話語,反而更消磨人的心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