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人沉默了一會,才緩緩開口:“小子,過來。”
樹白疑惑地起身,走到兩
人面前,看著那愈顯老態的臉,問道:“師父,怎麼了?”
老人從腰間摸出了一把古銅鑰匙,他將鑰匙遞到了樹白的手裡,道:“那庫房中還有幾張白銅畫作,你等下去取出來,搬去那沙水的旁邊,那沙水邊有許多石墩子,你將這些銅畫按著疊放的順序,從西到東,一幅幅擺著。”
樹白有些吃驚,問道:“師父的銅畫一幅可值好多銀子呢,這隨意擺在那常有人經過之處,若是被隨意拿去了,可怎麼辦?”
老人只是道:“照我說的做就好。”
樹白看著掌心簡簡單單的鑰匙,本想追問,卻還是閉上了嘴,握緊鑰匙點了點頭。
老人交待完了事情,便回身向著房間走去。
樹白忽然想起一事,問:“上次師父講的那白骨屍魔的故事,後來怎麼樣了呀?”
老人身子微頓,他沒有回答,語調也有些發乾:“什麼白骨屍魔?我有講過這樣的故事嘛,應該是信口胡謅的,記不得了……”
說著,他走入了漆黑的夜色裡。
樹白拿起鑰匙,開啟了庫房的大門,那庫房盡是灰塵蛛網,門一開啟,地上的老鼠和蟲物吱吱地逃散開來,他捂著口鼻,忍著心中的噁心,走了進去。
他環視四周,也只有那庫房中央有一個木箱子,那應該便是師父交待他的東西了。
他開啟了木箱子,看了一眼,確認無誤後背在了背上,向著沙水的方向走去。
出乎他意料的是,這箱子竟沒有想象中那麼沉。
他來到了沙水的上游,見到了第一個石墩。
這些石墩很是古老,彷彿從建城以來便存在於這裡,風霜雨淋之下那石墩邊緣豁口斑斑,看著並無任何平常之處。
他翻出了一塊銅畫,放在了石墩上,藉著光,他可以隱約看清上面畫的好像是一幅神戰之圖,而云端之後,有一大神佇劍而立,陷在泥地裡,半身白骨。
他沿著河邊走著,在第二個石墩處取出了第二幅畫,整幅銅畫描繪的是一個巨大而深邃的深淵,那深淵邊緣,扒著兩隻只剩下白骨的手,白骨之爪的主人,好像在竭力將自己的身軀從深淵中拔出來。
第三幅銅畫描繪的,是一個一幅身形堪比山嶽的巨大骨架,那骨架上掛著新生的血肉,而那臂彎間纏繞的,類似玉帶的東西,竟是由無數骷顱頭拼湊而成,而它的腰間,那類似流蘇垂落之物,卻是一幅幅被捆綁的,女子死白色的身軀,而那身軀的下端,無數螞蟻一般的人,都長著尖嘴猴腮的臉,他們手持刀劍劈砍著它的大腿,砍得血肉橫飛骨頭破碎。
那副銅畫極為壓抑,看得樹白毛骨悚然,匆匆放下之後,連忙向著下一個石墩跑去。
接下來的一幅畫要平和許多,那副白骨的身軀看不到了,因為它站在一條大河之中,河水煙波了它大半的身軀,只裸露出頭顱肩膀和手臂,那河水波浪劇烈地翻滾著,而他如普通人一半,高高地掬起了一捧水,張開了嘴,飲了下去。
最後一幅銅畫的畫面更為簡單,那銅畫中是一個空空蕩蕩的王座,王座之下,漂浮著許多幽靈,它們朝著王座的方向齊齊跪倒,虔誠而靜默。
樹白仔細看了一會,才發現那並不是真正空蕩的王座,而是因為那王座背了過去。兩側的扶手上,還隱約露出了背面的,沒有黏附一絲血肉的手掌。
樹白依照老人的吩咐,放完了最後一塊銅畫,他隱隱約約覺得這兆示著什麼,好像是某個故事發生的順序,而這與老人口中所述,極為相似。
如果這些銅畫講的,真是那白骨屍魔的故事,那最後兩張銅畫又意味著什麼呢?
樹白認真地思索著,忽然,寒意浮上了他的背脊。
因為他發現,不知不覺間,整個世界都暗了下來。
他緩緩抬頭,驚訝地發現沿河的兩岸,那些大紅的燈籠,此刻竟都變成了白色,那白紙之後的蠟燭,也透著微弱的、慘白的光。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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