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長久看著那屍魔撲來的身影,沒有退卻半步,他紋絲不動,目光越來越冷。
屍魔撲來,他亦是衝撞了上去。
寧長久袖子一蕩,裡面雪白的刃光一閃而過。
但那不是劍,而是一把刀。
那是從寧擒水宅子裡取來的剔骨刀,他早已預料到城中會有惡戰,沒有帶佩劍只是為了示敵以弱,但如何會真的沒有兵器防身。
那柄刀不過凡品,本身並不鋒利,但瞬間如毒液般淬上的靈力,讓它染上了幾不可擋的銳利光芒,那光芒和著刀刃瞬間切開了對方的身軀,接著寧長久身子向下一縮,那如屍魔如虎鉗一般的雙臂撲了個空,寧長久趁機向著她的側後方繞去,刀刃也隨著他身體的動作,猛烈地割開她的血肉,擦著骨頭劃了過去。
骨頭斷裂碾碎之聲刺耳地響起。
屍魔終於發出了一聲模糊的慘叫,她雙臂後探,想要抓住這個該死的活人,可寧長久的刀鋒上,已驟然亮起了火光。
那是劍火。
劍火一經燎燃,那屍魔的血肉便如烈日下的冰雪飛快消融著,很快露出了其後的白骨。
寧長久屏氣凝神,自始至終眼睛未曾眨一下,神識如線扎入她的身體,確定了某一塊骨頭的方位,隨後在屍魔雙手鉗拿住自己之
前,手臂操控著刀刃繞開了那些嶙峋刺骨,直接朝著某個方向紮了進去。
劍火轟然炸開,慘叫聲如瀕死蜈蚣的哀鳴,只是那猝然而起的聲音還未來得及響徹長街便已被劍火消融。
那一刀挑入之後猛地一攪,刀鋒扎出,上面刺著一塊蠕動不停的軟骨,那軟骨像是一個活著的生命,在刀尖上不停地掙扎著。
而失去了這塊骨頭之後,屍魔平靜了下來,她一下栽倒在地,身子顫動了幾下後便失去了生機。
寧長久看著刀尖上挑下的骨頭,判斷出這應該是某隻骨妖的碎片,而這骨頭極為不凡,哪怕是碎片亦可以變化出完整的人形,而這老婆婆也絕非是骨頭碎片自行異化的,因為她的記憶都是虛假的,是有人刻意改寫的,那麼那個人又是誰,是不是也在暗中看著自己?
……
連綿屋簷上,一處高樓的樓頂,那消失的黑衣人重新出現,她解下了漆黑的長袍,在月色下露出了真容。
那是一個妙齡少女,端得花容月貌的妍麗,她眉目清淡典雅,伸著纖長的雙手,一手掌心朝上託著一個綠瓷瓶兒,一手掌心朝下,五指彎曲,提著一個青砂罐兒,她在屋樓的頂端盈盈立著,黛眉星眸如墨筆繪成,此刻目光緩緩掃視過萬千閣樓的屋頂,更有一種置身荒蕪獨看霜雪的寂寥感。
她足尖點地,輕輕踩踏過青瓦上的積雪,卻沒有留下哪怕一點的足印。
她的視線忽然落向了某個方向,然後笑了起來,“有些意思。”
她手指一勾,收回了那老太婆骨頭上被賜予的靈性,隨後笑了起來:“能猜到這老太婆有鬼,卻不知道把那玉墜子給扔了?呵,我看也沒聰明到哪裡去嘛。”
她說著笑著,神色越一點點冷了下來。
她忽地閉上眼,輕聲呢喃:“我倒要看看,你這副身體,到底有幾分膽魄。”
……
那屍魔的白骨旁,寄生軟骨上的惡靈之性已被寧長久灼燒得一乾二淨。
高樓上的女子閉上了眼,意識流轉。
那玉墜亮起了光。
那墜子本就是前代冥君殘存的飾品,而所有與冥君有關的一切,都可以被無上的幽冥之主用來勾連萬物,只要背後的操控者意念微動,便可以靠那墜子為媒介瞬間佔據對方的身體。
那妙齡女子嘴角微微勾起。
這白衣少年確實有些手段,應是某個名門仙山出身,身上的氣息更還有幾分熟悉感。只是終究初來乍到,沒能將江湖險惡堤防安靜啊。
妙齡女子意識一動,分出了一縷神魂,透過那枚墜子,侵入了進去。
很快,那縷神魂感應到了人的形態,一下子穿透了進去,幾乎沒有任何阻礙地將其佔據。
哼,這般輕鬆,還當有多厲害……
那縷神魂在穩穩當當地佔據了這副人形體魄後,女子睜開了眼。
只是,她眼前看到的,卻不是那老太婆屋門前的場景。
難道是那少年將墜子轉贈給了別人?不過這也無妨,等我……
思緒忽然僵住,她發現自己無法動彈,心中的警覺迫使她以心眼探查自身,接著她驚住了。
她發現此刻自己穿著水綠色的衣裙,臉上抹著極為刺目醜陋的腮紅,身材更是……不對!自己此刻根本不是一個活人,而是一具,舞女瓷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