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們身側,已然有兩條線輕輕劃開了土牆的牆壁,凌厲而筆直地向著對方撞去——那是被空氣中無形的劍意割開的。
劍道之爭,許多時候爭的便是第一劍。
一劍快則劍劍快。
哪怕毫釐之差,其後果也可能是決堤之勢的。
周圍一片安靜。
少年與少女對視久了,從旁人看來,目光竟還有幾分深情。
但暗處,無形的劍意已即將相觸。
就在它們要交觸的瞬間,一記吆喝聲陡然響起,這幅近乎完美的畫卷添了不合時宜的一筆。
那是漁歌。
街道盡頭的不遠處,一艘烏篷船搖水而來,頭戴斗笠的老漁夫扯著嗓子,乾瘦的胳膊上,肌肉不停地起伏著。
“走,我帶你吃魚。”趙襄兒若無其事地向前走去。
寧長久一身劍意也被微風吹去,他腳步快了一些,走到了趙襄兒的身邊,道:“殿下不愧為一國之君,果然大方。”
趙襄兒道:“稍後可不許叫我殿下,若是說漏了嘴,等會你就自己掏錢吧。”
寧長久好奇問道:“那叫什麼?”
趙襄兒反問道:“你覺得應該叫什麼?”
……
兩人叫停了漁船,上了漁舟。
這是靠近城外的地方,所有的河流都連通著巨大的湖。這裡的漁舟打的都是最新鮮的魚,客人一邊吃魚喝酒,一邊看漁舟兩岸的風光,等到酒足飯飽,差不多該是漁舟入湖了,屆時視線更會豁然開朗,皇城最繁華的煙柳之地便在對岸。
“這裡的秋鱸魚是全城最好吃的秋鱸魚,小時候我便常來,這麼多年也未有太大變化。”趙襄兒微微提起些裙襬,踩著甲板上了船。
老漁夫聽著,豎起了大拇指,笑道:“姑娘是懂行的人啊。”
寧長久應道:“那是,我家媳婦什麼都懂。”
趙襄兒身影微停,回身看向了他,一副你又在找死的神色。
寧長久則面帶笑意,似在說不是你讓我隨便喊的嗎?
老漁夫自然不知道他們眼中的交流,只以為是這小媳婦嬌羞,笑道:“公子與姑娘真是郎才女貌啊,不知是辦了酒宴沒有啊?”
寧長久道:“那是當然,這是我剛過門的媳婦。”
趙襄兒也懶得管他了。
老漁夫問:“公子想點些什麼啊?”
寧長久問:“你們這有什麼?”
趙襄兒嗓音微冷,直截了當道:“一碟秋鱸魚,一碟紅姜鱔絲,再來壺酒。”
老漁夫看了一眼寧長久,寧長久不以為意,笑道:“小媳婦剛過門都這樣,驕縱,回去我振振夫綱。”
趙襄兒幽幽地看著他,道:“你這些話我可都記賬上了。”
寧長久在她身邊坐下,輕聲問道:“那你打算什麼時候算賬?”
趙襄兒道:“秋後。”
深秋的寒風吹過江面。
香味從船艙中飄了出來,馥郁得秋風都吹之不散。
趙襄兒靠著船篷,身子放鬆了一些,她的白裙均勻地覆在小腿上,被秋風吹得微微鼓起。
她看著兩岸的屋樓,似是追憶著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