寧長久立刻出指點上她的眉心,以清風化雨般的柔勁,撫平她思緒裡起伏的波瀾。
寧小齡雙手合十,仰起頭看著這座一望無頂的大殿,不敢再起反叛幽冥的念頭了。
於是她更沮喪了。
比起她的沮喪,九幽則是志得意滿,彷彿兩百九十七天後不是冥國滅亡的日子,而是她作為新王登基的時日。
她在書架上一本本翻著書,尋找著收集權柄的方法,樂此不疲。
……
魚王睡醒,已是一天一夜後的事情了。
一天一夜裡,寧長久與寧小齡在冥國逛了一大圈,當做一場重逢的履行了。
冥國遠比他們所看到的要巨大。
在冥國世界裡,精神不受萬物阻力的束縛,御劍飛行之時要比外面快許多倍,卻依舊無法觸及到任何的邊界。而冥國所有的領域,無論昏沉亦是暴雨,都是在黑暗之海籠罩下的。
黑暗之海很是古怪,明明抬起頭就可以望到它的邊界。但它偏偏像是地平線那樣,只能看到,卻永遠無法抵達。
冥國的風景並不美麗。到底都是陰風的怒嘯和魂靈的哀嚎,戰爭也遠沒有真正地停止,依舊有許多宗門之間會頻繁地爆發摩擦與衝突,他們在刀兵相接之後脆弱地死去,迴歸蒼穹上的黑暗。
但世界廣袤,無論生靈怎樣塗炭,寂靜才是永恆的語言。
寧長久與寧小齡來到了一座光芒的山谷裡,山谷裡開滿了黑色的小花。
寧小齡輕輕跪在地上,用手心捧起了一些,在鼻尖嗅了嗅,卻沒有聞到芬芳。
“這些花,是活著還是死了呢?”寧小齡問道。
寧長久道:“死亡是它們活著的模樣。”
寧小齡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她輕輕地走在山谷的石道上,目光掠過谷間無際的花田,風順著山體吹了過來,水一樣流淌著,掠過她的裙裾與髮絲。
寧長久立在花海間。
少女如雲的背影在視線中飄蕩。
寧小齡仰著頭,看著頭頂的黑暗。
黑暗之海就像是一頭體型遮天的鯨魚,始終漂浮在上方,隨著他們腳步的移動而移動著。
他們一起越過了廣袤花海。
無盡的山谷裡,參差的山石像是一座座巨大的迷宮,穿行此間的人們很容易就回到原點。
在花海之外,他們還看到了許多的神像。
那些神像皆是一個俊美男子的模樣,男子一手負後,一手捧書,自足下起,一條羽蛇妖嬈地纏繞而上,在男子的頭頂張開了大口,似要將他吞噬。但男子不為所動,神色平和,羽蛇身後的雙翼好似他肩胛生長出的翅膀。
神像的最下方,堆累著許多腐朽的白骨。
還有許多幽靈跪在地上對著神像禱告著,它們的膝蓋已磨得可見白骨,卻皆神色肅然,不見絲毫痛苦。
他們是祈神宗的人,他們相信,足夠的虔誠是無盡黑暗裡唯一的希望。終有一日,他們打動上蒼,信仰的光會刺破黑暗之海準確地照在這尊神像上,屆時,冥君將再次甦醒,帶領他們走向真正的甦醒。
“冥君到底去哪裡了呢?”寧小齡坐在山崖上,問道。
寧長久看著黑暗之海,道:“它的心變成了九幽,至於他的身軀與魂……”
寧小齡看著他。
寧長久道:“我們現在所身處的,可能就是冥君的意識裡。”
“冥君的意識?”寧小齡有些詫異。
寧長久解釋道:“這個世界是精神構築的世界,除了冥君這個級別的神祇,我很難想象誰還能擁有這麼強大的力量。”